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啞然失聲,路上想到的關切話語再說不出口。倒是顧相瞧著雙目含淚,動容道:“回家便好,回家便好!我兒瘦了黑了,這些日子且在家中好好補補!”顧瑾眼角微抽。他雙唇輕啟,好一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兒離家多日,見父親甚好,兒子便安心了。”父子相見之景到底是溫情脈脈的。兩人聊了許久,一方輕描淡寫地說著他在江陵的所見所聞,極力不想叫自家不再年輕的父親擔憂;另一方則滿面驕傲地說著朝中近來舉措,言辭之間極力推崇天子不說,還特意提了幾句當值時每日膳食,與君緣樓相同。顧瑾:……難怪胖了!!兩人也就順著話頭說起君緣樓。顧瑾去江陵時,君緣樓剛建成,以義賣會開場,樓中裝飾深入人心,紅燒rou,綠豆糕等菜肴點心更令人印象深刻。他在江陵吃不慣那邊的飯菜,有時也會想著這些默默流口水。如今回來,菜單上多了不少能與之媲美的佳肴不說,一樓大廳每日兩場說書,偶爾還有一場相聲表演,尤為新奇。顧瑾原先是每日午膳時來,每次上三樓雅間點兩道不一樣的菜,加一份甜品。三日前偶然聽了一耳朵樓中專門聘請的方先生說書片段,雅間也不進了。這種神仙一般的逍遙日子,對比在江陵災區的苦寒,不由感慨萬千。災區日子是真的不好過。顧瑾自小嬌生慣養,真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能真的幫助貧農們共建家園。但若說日子過不下去,倒也還好,畢竟他的一日三餐都有菜有rou,穿的也是錦衣綢緞,從未被寒冬凍到;而干活的農人們,大冬天的卻只有涼水與硬邦邦的粗糧窩窩頭,以及勉強蔽體的粗布麻衣,在寒風中凍得手腳龜裂出血。可即便就這樣,農人們依舊滿面笑容與希冀,顧瑾甚至無數次看到他們藏起一個窩窩頭想要帶回家給孩子吃,實在餓的受不了才會掰一點塞嘴里。能不能有什么辦法,將那些貧農,變得與京中百姓一樣呢?顧瑾站在街道邊舉目四顧,而后斂眸深思。京都是三朝古都,歷來都是繁華之地。店鋪琳瑯滿目,門庭若市。商卒走販,好不熱鬧。似乎與他離去時并無異樣。卻又似乎,哪里都不一樣了。顧瑾心中存了這個疑問,好奇地觀察了七八天,總算明白,原來是“人”不一樣了。他離京前,京中百姓雖然富庶,卻依舊執著于為生計奔波來去匆匆,風塵仆仆;他歸來后,京中百姓雖依然追逐前進,卻學會了在閑暇時停下腳步,欣賞周遭風景。顧瑾會心一笑。他想,他總算是明白自己一直以來在追逐的,究竟是什么東西了。翌日上朝時,李儉收到了顧瑾的面圣請求。……嗯?顧瑾這個原文男二找自己能有什么事?他和自家先生目前應當沒有任何交集吧?應當沒有被劇情影響?李儉思索著,允了。一見到人,便聽得他道:“陛下,臣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陛下準許。”“臣想前往江南災禍之地,去那兒做一個縣令,去為當地百姓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作者有話要說:這就是吃蛋糕和吃蛋糕,不一樣的人不一樣的吃法嘛。突然想到一些形容詞,眼神犀利李儉,人設崩塌洛清卓,一心為民顧瑾,無能狂怒霍凌云233333333-73、第七十三章顧瑾居然想去江陵某個小縣城做縣令?李儉完全沒有想到他的訴求居然是這個,忍不住細細打量著眼前之人。能成為原文男二,顧瑾當然有著一副金質玉相的好相貌,即便在江陵吃了幾個月苦,亦絲毫無損俊逸,反而在他瞳眸深處添了一分引人探尋的抑郁。李儉陷入了沉思。大雍目前選舉官員的制度是察舉制與征辟制:察舉制是下級官吏在自己管轄的范圍內挑選合適的人才,向上推薦;征辟制是上級官吏往下征求人才,從下層選取官員。二者結合,本來可以形成不錯的官吏更替、進階鏈。但理論上是這么說,實際上無論察舉制還是征辟制,都是與自身利益休戚相關的,存在私心的官吏們自然是優先從同族同宗挑選人才,任人唯親而非任人唯賢。時間久了,上層官吏之中充斥著無能的蛀蟲,往往不犯大錯就不會輕易被貶謫下去,而底層官吏們推薦的真正有能力的人才們輕易進不來,圈子愈發緊閉,就形成今日的士族門閥與官僚集團。先帝,也就是狗皇帝的父親,他是想要改變現狀的,因而扶持了不少底層小士族。典型如同與狗皇帝聯姻的洛氏,即便狗皇帝沒有上位,六皇子的姻親這一背景,也足夠讓洛氏在朝中具有一定地位。但這是治標不治本的行為,想要讓朝廷上下充滿活力,還是需要來自各個階層的人才,尤其是中下層的讀書人。讓他們與上層士族一同通過學習拿到科考入場券,統一拼搏廝殺之后才能入朝為官,在外放從底層做起,三年一個機會往上攀升,腳踏實地地為百姓做事。基于這些考慮,李儉本就有這種將朝中年輕官吏外放的意圖,只是還沒想好命誰去當第一批吃螃蟹之人。想不到居然是顧瑾先來自薦。思及此,李儉便道:“顧愛卿為何會有這般念頭?若朕沒有記錯,前幾日朕已將你的職位調動至顧相麾下十三曹,成戶曹的副手了罷。”顧瑾恭敬道:“是,陛下。微臣此番親自下到江陵,眼見當地官吏多無作為,百姓滿身苦難卻無處述說,是以微臣想要改變現狀,為江陵百姓做更多的事情。”李儉聽得他這番真誠的言論,半點不為所動,反而溫和道:“你是否覺得朕將你調過去,有些大材小用?”顧瑾這才抬首直視天子。很久以前他們以為一無是處的年輕天子,早在眾人無視抑或鄙棄之中,長成遮天蔽日的大樹,余蔭甚至足以庇護整個大雍。顧瑾認真道:“并非如此,陛下。若是從前,微臣一定認為自己可以勝任這一位置。”“臣從前一葉障目,坐井觀天,自以為所見便是大雍天下。然去歲于江陵重建災區,見識過與京中天差地別之人,見識不少匪夷所思之事,反而認識到了自己的諸多不足。”“便拿江陵洵縣來說,臣從前并不知曉京中一文錢一個的粗糧饅頭,在那兒可以賣到一文錢三個,甚至饅頭更大、更頂飽;再拿府中下人來說,微臣從前以為他們足夠悲慘,入得賤籍身不由己,殊不知那些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災民,不僅連一文錢四個的粗糧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