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多年過去了，我沒想到，你還一直活在我的陰影之下。本尊想選的是一個(gè)英明帝君，而不是在本尊cao縱下的傀儡。你事事要以我的意見為先，那你自己的想法呢？”

此話一出，以琴沉默良久，久到凜安亦端起茶盞，再次端詳起滿壁畫像，他才低聲開口道：

“自她為眾生而去后，琴見眾生，總?cè)缫姽嗜艘话恪！?/br>
凜安的目光倏忽凝在他身上。

“其實(shí)，琴每每坐在這仙帝之位上，都如坐針氈，只因司彤臨終時(shí)，托琴一定照顧好您，所以不敢辜負(fù)。”以琴不敢同他對視，“神尊，其實(shí)您才是眾生所向，您才是他們心中真正的帝君。這位子本來就該是您的，如今，您也肯走出太始殿，琴想著，還是將這帝君之位還給您，才能安心。因?yàn)橹灰猩褡鹪冢乜捎辣Ａ缣綗o憂。

”

凜安道：“若有朝一日，我不在了……”

“神尊壽與天齊，”以琴惶急打斷道，“神尊是上古神祗，切不可言此不吉之語。”

“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凜安淡淡道，“能與天地同壽的，唯有天地而已。”

仙帝怔然，凜安放下茶盞。

“以琴，我大劫將至了。”

容嫣在靜室外等候良久，打開，銀冠尊者率先緩步走出，仙帝緊跟其后，卻是一副神思恍惚的模樣。容嫣深深行了一禮，目送凜安走出玄霄殿，這才回身扶住仙帝臂膀，問出了迫不及待想問的問題。

“父君，神尊怎么說？”她急切道，“他打算如何處置華兒？”

仙帝搖了搖頭，卻什么都沒說。他拿開容嫣的手，貼著墻往前走了幾步，步子卻踉蹌不穩(wěn)，險(xiǎn)些滑倒在地。

容嫣忙上前將他扶起來，這才驚覺父君一身衣衫早已自內(nèi)而外浸透了，甚至連鬢角垂下的蒼蒼白發(fā)，亦被冷汗打得潤濕。

她聽到蒼老的聲音在耳邊道：

“嫣兒，從今往后，父君就只有你了。”

容嫣忽覺眼前天旋地轉(zhuǎn)，隨即心痛如刀絞。她跌坐在地上，搖著頭，語無倫次道：

“怎么會……不可能……華兒他……神尊……”

仙帝擺擺手，步履蹣跚著向自己的臥房走去。經(jīng)過現(xiàn)今關(guān)著遙華的房間時(shí)，他甚至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就那么漠然走了過去。

可容嫣方才分明瞧見了，他眼角還掛著一滴懸而未落的濁淚。

臥房的門在眼前緩緩合上了，容嫣撲過去拍著門嘶喊道：

“父君！父君！此事一定還有回旋的余地，嫣兒這就去求神尊，求神尊放過華兒！華兒是母后唯一的兒子，是神尊從小看著長大的，他不可能那么絕情。父君！”

“沒有了，都沒有了。”那扇門后的聲音滄桑而喑啞，“你記著，我與你母后，從始至終，只得了你一個(gè)孩子。”

此后，任容嫣再怎么哀求，門后都再也沒有回音。

容嫣不明白，為什么在進(jìn)入靜室之前，父君還跟她保證，一定會保住華兒。可出來后，卻像完全變了一個(gè)人，非但心硬如鐵，還一定要將華兒棄而不顧呢？

而以琴靠在門后，于恍惚中想，即便陪伴在身邊這么多年，他這個(gè)大女兒，還是不夠了解她的父君。當(dāng)?shù)畚慌c其他只能選一個(gè)的時(shí)候，無論另外那樣?xùn)|西是什么，他都會毫不猶豫地棄于身后。

為了將六界生殺予奪的大權(quán)握在手中，他從來不惜一切代價(jià)。

就像，當(dāng)年一樣。

神尊或許對他失望，甚至曾動過要廢帝的念頭。可如今，神尊既然連這個(gè)攸關(guān)生死的秘密都愿意說出，就說明，自己已經(jīng)再次贏得了他的信任。

為此拋出些籌碼，也是值得的。

“帝姬，有消息了！”

逐月興沖沖地奔進(jìn)玄霄殿，卻被容嫣此刻的模樣嚇了一跳。她瞧見平素高高在上的帝姬跪在地上，正發(fā)瘋般拼命捶著門，扭頭看自己時(shí)，還掛著滿面淚痕，語氣卻近乎怒吼：

“滾出去！誰叫你闖進(jìn)來的？！”

逐月慌忙跪倒在地，頭緊緊埋在臂彎間，顫聲道：“是您吩咐說，但凡對那面具的尋蹤有了消息，都要立刻來向您稟報(bào)的。”

她不敢泄出一點(diǎn)哭腔，也不敢流露分毫委屈，因?yàn)樗卫斡浿稍频南聢觥?/br>
容嫣久未言語，久到逐月幾乎以為自己也要被罰去北冥神君手下侍弄風(fēng)雪，才慢慢吐出兩個(gè)字：

“在哪？”

這兩個(gè)字仿佛有千鈞重，砸在心坎上，讓逐月的心也直往下墜，忙回話道：

“瀛洲龍宮。”

眼見容嫣蛾眉間的陰霾越積越深，逐月猶豫再三，還是小心翼翼地說出了另一件要緊事：

“尋蹤，還捕捉到一句話。”

“拿過來。”

小仙婢膝行而來，將尋蹤雀舉到耳邊。容嫣附耳過去，雀兒學(xué)出一陣人聲，她立刻認(rèn)出，是先前闖紫煙宮的那個(gè)混賬吊兒郎當(dāng)?shù)穆曇簦?/br>
“你就去告訴你父王，玉清君答應(yīng)為你們主婚，他保準(zhǔn)心里美得跟開花一樣，一百個(gè)樂意。”

離淵說出這句話時(shí)，已經(jīng)和九赭從蟲二林回了龍宮。芳洲雖被狐王擄去，索性營救及時(shí)，倒沒受什么傷，可她執(zhí)意要回東海，二人便送了她一路，也順便勸了一路。

當(dāng)然，主要是離淵在興致勃勃地勸。

雖認(rèn)識不過兩日，卻已三番五次蒙得九赭相救，若單說謝字便能報(bào)恩，芳洲恐怕已說了不下千遍萬遍。她雖是小族出身，卻并非沒有教養(yǎng)的野丫頭，從不愿欠人情債，更不愿欠剛剛明確拒絕了她的九赭。

她很想報(bào)恩，可九赭身份尊貴，若非天瑰地寶，恐怕什么都看不上眼，可她出身低微，沒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實(shí)在不知該從何報(bào)起。

離淵早把芳洲的心思摸得門兒清，就逗她，說戲文不都說無以為報(bào)，以身相許。我這兄弟什么都不缺，就缺個(gè)能持家的夫人，現(xiàn)在家里催得緊，你幫他一把，就是最好的報(bào)答。

九赭在一旁沒言語，不知是害羞還是心亂。離淵知他心意，全當(dāng)他默認(rèn)，芳洲卻認(rèn)為這是無聲的拒絕，急忙推辭，說萬萬不可如此草率。

離淵又激她道，說莫非你嫌我這兄弟身份不夠尊貴，看不起他？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口，芳洲咬住下唇，竟忽然落下淚來，邊哭邊道：“我知你們看不起我，無所謂，我早習(xí)慣了。可是黎公子，我實(shí)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