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恩愛無邊，不離不棄。

怎么愛人不陪在身邊？

一句關心之話，陡然戳痛了秦長落，剛壓下去的殺人之意，又噌的涌上來。

他看著清恒，眼中怒起，“你是在炫耀，你時時刻刻可以陪在皇上身邊，陪他一起共患難，救百姓？”

清恒一愣，他不是這個意思。

秦長落又即刻眸光軟綿，道歉：“抱歉，賦云哥哥出了點事，不能陪我，我有些敏感。”

他握了握手中黑珍珠，心中卻道：“哥哥，你一直陪著我的，我們再也不會分開。”

“不，是我唐突了，直接就問。”清恒還是那么有規(guī)有矩，待人分寸把握，并沒有因為身份提升而變化。

這種久違的熟悉感，讓秦長落似是回到了他們?nèi)齻€初識時光。

那時他雖然日夜念著公申賦云，難過的就快死掉，但身邊王爺關心備至，清恒善意陪伴，那段時光，真的何其珍貴。

他在人生盡頭之時，無盡黑暗回憶里，除了一個龍以外，在人身上，體會到了人間有情。

他感嘆，怎么現(xiàn)在才明白過來。

人有善惡兩面，事有對錯之分。

忽的，他就不想去找修仙門派復仇了，他們并沒有直接傷害公申賦云，他們只是有了那么一個念頭，其心雖惡，卻沒有造成后果。

可是，他又強烈矛盾，若是當時這群人沒有被戰(zhàn)幽殺死一部分，真的跟著自己而去，害了龍呢？

那就是應該必死之人。

清恒見他突然失神，輕輕喚了喚。

“秦長落？秦長落？”

“嗯？”他回神，神色復雜中努力平緩下來，他道：“我們?nèi)ソo病人看病吧。”

又對著醫(yī)者說：“勞煩您，組織這里的醫(yī)者還有御醫(yī)，等我的藥方。”

最后拱手請示皇上：“請皇上允許。”

“準。”

不知為什么，皇上迫雖然覺得今天的秦長落有些異樣，但他直覺上對曾經(jīng)相處過的倔強青年，莫名有信任感。

秦長落沒有謝恩，而是直接轉(zhuǎn)身朝剛才遺棄病人的地方走去。

他們?nèi)酥g，不是君臣的關系，是互相銘記互相感激的關系。

一個巧遇，成就了兩對戀人。

這是緣分。

不需要口頭上的謝來謝去。

清恒拿來紗布讓他遮擋口鼻，不要直接接觸病人肌膚。秦長落婉拒，保證自己不會感染，探手伸向一位老者，凝神感知他如何會突然衰老。

病人體內(nèi)沒有病菌，倒是有一股子靈力。

他冷笑，看著醫(yī)者漠然：“怪不得你們治不好，因為我猜的是真的。”

一句話如土混水，泥濘住了醫(yī)者的心。

“為什么要這么做？我們做錯了什么？”他從秦長落刻意的語氣里，猜測到那門派用了什么手段迫害城中人，可并沒有理由啊。

醫(yī)者覺得一直都是宣揚普度眾人，恩澤并濟的神圣仙者們不過是也怕自己會被傳染，怕死。是人之常情罷了！斷不會做這等惡事！

他不信！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指不定是在胡說。

秦長落見他神色不穩(wěn)，也不在多說什么。作為一直信奉的門派，一時之間難以接受他們作惡，也能理解。

他不想解釋。

現(xiàn)在最主要的，是救人，他拉回話題，“這病，被傳染上，幾日開始衰老？”

“兩日。”醫(yī)者沒好氣。

這時站出來一位鶴發(fā)御醫(yī)模樣之人，補充道：“兩日內(nèi)，會覺得頭重腳輕，嗜睡。而后五日日內(nèi)便會迅速衰老，但會拖上一年兩年才死。”

“嗯。”秦長落點頭，表示感謝。

然后悄悄在這城中布下結(jié)界，又把所病人體內(nèi)靈力吸出來散盡，不讓他們繼續(xù)衰老致死。但暫時也不會讓他們即刻恢復，那就暴露了自己本事太大，惹人懷疑什么，又要解釋一大堆。沒那個必要。

如何救他們，他心里有數(shù)了。

他道：“藥方我一會寫下來，不過等我病發(fā)后，我先試藥，若我有效，再給他們喝。”

他這話驚了所有人。

皇上皺眉，清恒直接問道：“你，你怎么能故意感染，去試藥，若無用，你豈不是就！”

“我是絕對相信藥有用，但，可能諸位醫(yī)者還有御醫(yī)會覺得我信口開河，畢竟他們術有專攻。所以，我要大家都信了我，才能毫無疑慮安心熬藥救人。”秦長落篤定非常。

又輕描淡寫了一句，“就算沒救回來，對所有人也沒有損失，是我自愿的。”

眾醫(yī)者分分搖頭，這年輕后生真是太過兒戲。

＿

七日后，秦長落白發(fā)蒼蒼，一臉褶皺，氣若游絲，顫顫巍巍從捂得嚴實的醫(yī)者手里端過來藥，一飲而盡。

連續(xù)三天早晚各一副藥后，奇跡出現(xiàn)了！

秦長落又恢復了年輕模樣，昳麗妖冶，精神奕奕。

所有人驚呆了，也沸騰了！紛紛膜拜秦長落！年輕有為，醫(yī)術高明！舍己為人，在世真仙！

困擾了這里兩年多的病疫，終于有救了！

皇上即刻下令，舉國送藥材過來，調(diào)集附近城鎮(zhèn)所有醫(yī)者，日夜熬藥，分給病人服下。

所有病人一夜之間全部痊愈，與家人聚首，喜極而泣。

秦長落看著那些老者恢復后，有許多青年及兒童，神色逐漸暗沉。

修仙之人所做之事，令人發(fā)指。

面對向自己跪拜救命之恩的城中人，他看到的是一顆顆純粹至臻的心，是一雙雙淳樸感激的眼，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惡念。

多好，這樣的人心，多干凈。

這里的病疫解決了，他向皇上和清恒告辭。

他說：“病疫的源頭，我去幫你們解決了，以絕后患。”為人間除惡。

“源頭是什么？你一個人去？國之根本，就是百姓安危，我身為一國之君，必須親力親為！豈能讓你獨自去做？”皇上欲要帶著精兵與他一起，聽到有源頭，他認為是有人設的陰謀，亂他根基！那必須嚴懲不貸！

“源頭，是人心。”秦長落唇上冷笑，便揚手離去，“我一人，定能解決，皇上放心！除了源頭，幫你也是為我！”為了賦云哥哥告訴他的那些修道成仙的大道之理。

＿

踏上一座青山，這里竹林成片，幽幽清香撲鼻，偶有不知名蟲子飛過，別有一番愜意。

這是門派所在之地。

修仙之地，都是這般清雅，看起來都惹人羨慕的地方。

可誰知道，美景之下，滋生出來的淤泥，永遠是淤泥。

那是最容易被忽略的，誰會低頭看路，都是抬頭賞景。

一陡峭山石臺階，覆著青苔，上邊有被人踩滑摔倒的痕跡。

看來是長時間無人清掃，又有人出沒。

這是秦長落預料之內(nèi)的事。

此門派長達兩年閉派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