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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殊頗有些尷尬地輕咳一聲:“看來不是。”看來讓和尚動凡心的原因多得很,還不一定一樣,果真玄妙莫測。嘲溪定定看了他一會兒,最后冷聲道:“有空關心別人的前塵往事,不如關心關心你自己吧,趕緊回仙山當你的仙君!”他語氣不善,謝逢殊嘆了口氣,暫時從絳塵有沒有喝過一碗水這件事上抽離出來,推心置腹道:“長恣君,這一路咱們相處的時間也不算短了,就算不是朋友,勉強也是同行人。你能否告訴我,到底為何看我不順眼?”此時已經(jīng)是日暮,落日懸于蒼穹,為茫茫戈壁鍍上一層金輝。風塵日昏之下,嘲溪盯著謝逢殊看了半晌,終于開口。“因為你與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一模一樣。”謝逢殊問:“什么樣的人?”嘲溪冷哼一聲:“又笨又懶,不知道修煉,整天就會偷雞摸狗惹人生氣,犯了錯就跟人撒嬌耍無賴,總被人騙,蠢得要死,永遠學不會聽話!”嘲溪越說好像越生氣,語速都快了不少,謝逢殊聽了半天沒一句好話,頂著對方怒氣沖沖的眼神悻悻摸了摸鼻子,連忙安撫對方:“懂了懂了,他是你的死敵,世仇。”嘲溪突然不說話了。昏昏日光將他的面具鍍上一層柔軟的光,他面具下的神色模糊不清,直視謝逢殊,眼神卻透過對方不知道落到了何處。過了半晌,嘲溪偏過頭輕聲開口。“不是。”他道:“他是我的師弟,我的同袍。”他聲音如常,謝逢殊偏偏聽出了一股溫和的意味,好像想起了什么值得眷戀的往事。然而這感覺稍縱即逝,下一刻嘲溪便不耐煩地看向早上絳塵走的方向。“和尚怎么還不回來?他那要是沒收獲,我們可就看完這尸陀林全部和尚了。”這話題變得飛快,明顯是不想再多說,謝逢殊明白,也跟著他看過去。風沙四起,他于狂風之間瞇起眼睛,慢吞吞道:“誰說的,不是還有一個嗎。”嘲溪一愣,謝逢殊剛想開口說話,突覺不對。瞬息之間,謝逢殊一把拽過身旁的嘲溪掠足疾退,他以仙術飛掠,速度極快,轉瞬便出去數(shù)十步之遙。下一刻,他們原倚著那座浮屠塔被人一掌劈開,碎成粉芥。*大漠之中,風沙常于夕陽西下之時最盛,卷起千里荒漠層層黃沙,也吹得絳塵素白的僧袍層層翻涌,有如云海翻騰。狂風之中,他抬眼看著面前的人,面色沉靜,似乎一點也不意外。瑯燼黑袍被風吹起,上面的孤狼金紋好像活了過來,正躍躍欲試,想撲食眼前的僧侶。瑯燼看著眼前的白袍僧人,笑道:“絳塵法師居然真的到了尸陀林。”絳塵道:“妖魔宗煞費苦心。”千方百計引謝逢殊進了東隅,又借此讓他出了須彌。“非常時行非常法,畢竟歷經(jīng)七百年前明鏡臺一役,我妖魔宗哪還敢進須彌呢?”瑯燼雖帶著笑,卻咬牙切齒,語氣里全是譏諷與不甘:“當年尊者一掌震碎我全身經(jīng)脈,差點打散我的魂魄,使我在妖魔宗茍延殘喘七百年,我時時刻刻銘記于心,七百年不敢忘懷。“還有宗主,謝逢殊那個孽畜——”提到謝逢殊,絳塵打斷他,眉眼不驚:“邪魔妖道禍亂蒼生,不過是咎由自取。”他這話說得淡然無情,瑯燼冷冷笑了笑:“絳塵法師未免有失偏頗了吧。若我算是霍亂蒼生的邪魔歪道,那謝逢殊呢?”他于黃沙之中盯著絳塵,眼神犀利,一字一句仿佛淬了毒的尖刃。“上古之年,謝逢殊憑封淵在手,先于涿鹿斬蚩尤,再于大澤殺夸父,幾乎掀翻半個天地,好不威風!怎么,過了幾萬年,法師就忘了?“這樣的邪魔本該死無葬身之地,如今卻一朝飛升成了仙,豈不是天地無眼?”隨著他話音落地,風沙驟然大了起來,凄厲得猶如萬鬼嚎哭。昏暗的天地之間,絳塵白袍清冷,面上并沒有什么表情,只道:“當年因果你我并非不知,如今前塵盡消,他罪業(yè)已凈。”瑯燼聞言眼中恨意更甚,卻又在下一刻低低笑出聲來,他恍然大悟似的看向絳塵,語氣不緊不慢。“對,我差點忘了,當年燃燈古佛親手于須彌山誅殺這妖道,拯救天地的功德,怎么會不記得呢?”他話語之中帶著蝕骨的惡意,在風沙之中清晰可聞。“尊者就不怕有朝一日他想起來了,本性難移,一刀結果你的性命,報當年殺身之恨?“不如趁現(xiàn)在再殺他一次,免得他再犯惡業(yè)!”絳塵霍然抬眼。瑯燼頓覺一驚,疾步后撤,卻為時已晚。下一刻,鋪天蓋地的威壓而至,同時至于身前的,還有一把降魔杵。那樣霸道的殺氣,居然比妖魔還要濃重。瑯燼此刻不過是幻影,并非實體,卻仿佛在那瞬間回到了七百年前。他才想起眼前這個和尚,曾登萬神最高處,也膽敢誅魔弒仙。風沙之中,絳塵直視瑯燼,神色蒼白如雪,一雙眼睛似古井無波。“他惡業(yè)自有我擔,我的命也隨他來取。“若是封寂真的醒了,告訴他,我會來妖魔宗。”作者有話說:這章信息量有點高==第22章尸陀林6尸陀林的浮屠塔皆為石塔,千百年受風沙侵蝕而不朽,并非俗物,此刻卻被一掌打了個粉碎,可見來人修為之深厚。若不是謝逢殊跑得快,估計下場也較這石塔好不到哪去。劫后余生,謝逢殊心有余悸,面上還得裝得云淡風輕。他抬眼看向來人,一撫衣袍,老神在在地開口:“嚯,剎達法師,哪來這么大的火氣?”“阿彌陀佛。”剎達收回手,灰色僧衣在風中獵獵作響。“誅妖除魔乃佛修之責。”“哦。”謝逢殊轉頭看向嘲溪,“沖你來的。”嘲溪:“……”謝逢殊狀似無奈地沖剎達一攤手:“那你這準頭也太差了點,莫不是年紀大了,老眼昏花?”“無知小兒,只配爭口舌之快。”剎達冷笑一聲,似乎不欲多言,再度抬掌,直拍謝逢殊面門!他這一掌修為洶涌澎湃,隱隱含佛門金光印,于風沙之中翻江倒海而來,是佛修招式。他說得不錯,謝逢殊的確是想借著插科打諢拖延時間。剎達到底是千佛之一,可一人獨自鎮(zhèn)守尸陀林,就算是加上旁邊的嘲溪,謝逢殊也沒把握能勝。加上絳塵現(xiàn)在還不見蹤影,他心里總有一塊地方有些慌,跟揣了一窩兔子似的,生怕對方有什么意外。可剎達似乎掐準了絳塵不在的時機,根本不給謝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