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箋，應(yīng)那硯臺的風(fēng)雅，乃是春江花月夜里描寫江月的兩句。”趙馳道，“沒料到這何公公原名江月。這怕是不妥。”

白邱一聽，沉吟道：“那殿下未來還是少見這位何公公為上。”

趙馳點頭唏噓道：“宦海沉浮、翻云覆雨，今日這家樓起，明天那家臺塌。江月不是因罪入宮第一人，亦不是會最后一人。本就是顧不過來的。”

“殿下說的是。”

*

何安第二天起了個早，穿了身藏青色曳撒，發(fā)髻讓喜悅仔細(xì)盤起帶冠，又換了雙新皂靴，等出了臥室喜樂一見，愣道：“師父，今日怎么起得這么早，又不是您當(dāng)值。”

“我今日去師兄處一趟。”何安道，“你把庫房里那對紅瑪瑙佛珠給我裝上，還有之前江南進(jìn)貢的那一盒子脂粉，再準(zhǔn)備八千兩銀票。昨日五殿下登門拜謝，是想通過我謝鄭獻(xiàn)。這事耽誤不得。”

“師父把那端硯送給師叔不行嗎？”喜樂頓了頓，“師傅是不是舍不得？”

“那端硯能值多少錢？”何安被他戳中了心事，皺眉說，“鄭秉筆的胃口，你難道不知道？叫你去便去，怎么這么多廢話！”

喜樂見他真的不耐煩了，也不敢吭聲連忙去庫里去了東西裝好，給何安備上，又讓人備轎，送了何安去鄭家宅子。

鄭獻(xiàn)那宅子就在皇城根下，離司禮監(jiān)也不算遠(yuǎn)。

何安進(jìn)去，鄭獻(xiàn)正在更衣。他便讓人下去，自己給鄭獻(xiàn)穿衣。

鄭獻(xiàn)也不覺得不妥，斜眼瞥他，瞧他低眉順目的，不陰不陽的笑了一聲：“師弟這是怎么了，今兒這么早來我這兒。”

何安討好的笑了笑：“昨兒尋了一方脂粉，瞧著喜歡，知道秉筆今日要去司禮監(jiān)當(dāng)值，早早給您送過來試試。”

“哦？”鄭獻(xiàn)道，“想必是好東西。那我倒要試試。”

說完這話鄭獻(xiàn)便在鏡前坐下。

何安拿出那盒子粉來，給鄭獻(xiàn)涂抹。

他們這群太監(jiān)，長期站立躬身，又作息難定，全是跟著主子們來，輕松了幾日無事，一旦有事便三四夜睡不了覺。臉色憔悴蠟黃，多有人喜好涂點脂粉，遮一遮膚色。

等他給鄭獻(xiàn)上完粉，鄭獻(xiàn)細(xì)細(xì)打量，滿意到：“確實不錯。”

“那這盒子脂粉，便放在此處了。”何安把那匣子打開給鄭獻(xiàn)過目，里面的鐲子和銀票都一清二楚。

鄭獻(xiàn)點頭：“師弟你有心了。”

“我這顆心，也就裝著您。時時刻刻。”何安笑著恭維道。

“昨兒五殿下去了你處？”鄭獻(xiàn)問。

“是的。”何安道，“什么事都瞞不過您。”

鄭獻(xiàn)笑道：“你說你何安是圖什么？那個老五，讓皇上送出去，漂泊這么多年，京城里什么人事都儀仗不上，你非巴巴的求我在皇上面前說清，把他弄了回來。還浪費這么多銀兩錢財，何必呢？”

何安賠笑：“師哥，他與我有恩。做人得知恩圖報不是？”

“我看你這恩，是報不了。”

“師哥這話怎么說？”

“從大皇子往下數(shù)，哪個皇子不是成年便封爵，好了是個藩王，差點也是個國公，送去偏遠(yuǎn)封地，從此再不能回京。這五皇子雖說因為外出游學(xué)這么多年沒有封號，這次回了京城，皇上若是想起來，怕是呆不了幾日，變得了封號去封地了。你上下打點，辛辛苦苦把他弄回來……這心思怕是要落空。”

何安怎么能不知道五殿下前面這個坎兒，他緩緩道：“嗨，這各人有命，我也只能盡力。總之是謝謝師哥了。”

“你要謝我，倒也簡單。”鄭獻(xiàn)說，“有一件事，你替我去辦了。陳貴妃身邊有個宮女叫采荷，我看她年齡二十，無依無靠的，原本想納她做對食，她卻不同意，說是有個朱姓的情郎一直等著她，二十五歲出宮便要娶她。這我就難辦了。”

鄭獻(xiàn)笑道：“我讓人打聽了一下，聽說那朱汾是在四衛(wèi)營里當(dāng)差。四衛(wèi)營歸你們御馬監(jiān)管，這事兒，恐怕得師弟出面。”

“師哥放心，我一定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讓朱汾想通了這關(guān)鍵所在。”何安道。

*

趙馳回京道謝這事兒，至此便算辦妥當(dāng)了。

何安心里也定了下來。

回了何宅，何安想了會兒，叫了喜平來：“四衛(wèi)營里有個叫朱汾的，你去讓人盯著，若是出去訓(xùn)練騎射，便找個機(jī)會讓馬兒踩斷了他的腿，事情利索點，別讓他再有站起來的機(jī)會。”

“知道了。”喜平道。

“留他條命。”

“奴婢省得。”喜平作揖后退下，喜樂喜悅二人伺候。

“這日頭不早了，師父可以要用膳？”喜樂問。

“……五殿下今日要過來嗎？”過了好半會兒何安問。

他這一句把喜樂給問愣住了，過了好一陣子喜樂才開口道：“殿下怕是不過來了吧。這都后半晌了，也沒見有人遞過來拜帖。”

“你昨兒不是說五殿下要改日拜訪嗎？”

這客套話也能往心里去？

喜樂心里嘀咕了一下，知道自己家這尊神佛遇見了五皇子的事情就犯混，只好哄著說：“改日也不定是今兒啊。殿下多忙。”

“那倒也是。”何安覺得也算不錯，“那便吩咐備膳吧。”

過了大概三刻，后廚就道飯菜已經(jīng)準(zhǔn)備妥當(dāng)，何安去了餐廳，坐下來上了三個菜，全是素菜清湯寡水的。

何安頓時眉頭就皺起來了：“這是怎么回事。”

“依舊是按照您的吩咐，今日午膳是下面小的們從五殿下府邸抄來了菜譜，和五殿下吃的一模一樣。”喜樂說。

何安頓時就焦慮了：“殿下回了京城，就吃這樣的飯菜？長久了餓病了，餓瘦了可怎么好？”

“興許殿下吃齋念佛呢？”旁邊一直沒說話的喜悅說。

何安瞪了他一眼：“放屁，五殿下是世間最尊貴之人，吃什么齋念什么佛！”

他站起來來回踱步，然后對喜樂說：“下午就讓尚膳監(jiān)安排廚子雜役去五殿下府上……不，讓尚膳監(jiān)、尚衣監(jiān)、尚寶監(jiān)，還有四司八局都給咱家去，看殿下府上缺什么、少什么，全都給咱家采辦上，每一條每一項咱家都要親自過目。但凡有不合適的地方，有辦事不利之人，咱家饒不了他！”

喜樂應(yīng)了一聲，連忙出門辦事去了。

就剩下腦子不太好的喜悅，他磨磨唧唧半天，肚子咕嚕響了一聲。聲音不小，何安都聽到了。

見何安瞅他，喜悅嘿嘿一笑，小聲問：“公公，要不咱先吃飯？”

第三章星漢

“吃吃，就知道吃。”何安抬起蘭花指就擰了喜悅臉蛋兒一下，“你瞧瞧宮里那些個跟你同批的小黃門，哪個不是削肩細(xì)腰的，貴人們才喜歡。你這副肥嘟嘟的樣子，也難怪遭人排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