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安靜，頭頂不知道是什么樹，被路燈照得灑下斑駁樹影，落在他的車前蓋上。他解開安全帶，轉(zhuǎn)過臉來，看著蘇容。

蘇容也轉(zhuǎn)過來，認(rèn)真看著他。

“你生氣了。”

“我沒有。”

“我?guī)煾负退杏逊质值臅r候，他男友罵他‘你都被我睡爛了’，不知道為什么，我一直記得這句話。”蘇容仍然迷迷糊糊說醉話：“你覺得我是因為這個，一定把性和愛綁在一起嗎？我這觀念是不是有問題……”

那酒太烈了，他實在沒辦法把這些事的邏輯拼湊在一起，但博焱竟然也聽得懂，蘇容說的，從來都是一件事。他說的愛，也從來只有一種。

“但你并沒有因為這個，就不敢去愛人，對嗎？”他伸手摸了摸蘇容的臉，正常的體溫在蘇容看來也是很涼的，他于是把臉靠在博焱手里，像等待被人摸頭的貓一樣。

“你很勇敢。”博焱甚至夸獎他。

蘇容搖了搖頭。

“我不勇敢，我很慢。”他認(rèn)真告訴博焱：“我像個老舊的磨坊，全世界都進(jìn)入鋼鐵時代了，我還在那慢悠悠地轉(zhuǎn)我的風(fēng)車……但我很努力了，我一直在看書，不過看錯了，你知道老磨坊的故事嗎？博焱。”

“我不知道。”

“頭好痛。”蘇容抱著腦袋，像是要哭：“為什么不能放過我呢，讓我一個人做我慢悠悠的風(fēng)車好了，我自己在角落里安靜地轉(zhuǎn)，天長日久也沒關(guān)系，不要催我，慢也是我一個人慢，不會妨礙到別人的……”

“嗯，我知道。”博焱認(rèn)真安慰他：“你是唐吉坷德嗎？”

蘇容抬起頭來，期待地看著他：“我可以做唐吉坷德嗎？”

“可以的。我可以做桑丘，我們一起去挑戰(zhàn)風(fēng)車。”

他點(diǎn)頭的樣子太可愛，博焱反應(yīng)過來之前，已經(jīng)親了上去，大約這場景已經(jīng)想象過太多次，所以有種塵埃落定般的安心感。

蘇容先是本能地回應(yīng)，他吻技生澀得讓人心軟，然后他才反應(yīng)過來，推開了博焱。

“不，這不對，博焱。”

“為什么不對呢？就像你用我的電話蓋掉黎商的電話一樣，用我蓋掉黎商吧。”

他太聰明了，他甚至從接到蘇容電話的時候就猜到了原因，蘇容怎么會刻意去背他的電話呢。一定是因為他想蓋過某個在腦子里刻得太深的號碼，所以慌不擇路，把電話列表里的號碼都記了下來，而自己就在其中。

蘇容顯然也聽懂他的意思了，但他只是搖頭：“這樣是不行的，博焱，這樣太不公平了。”

“為什么不公平呢？”

“你是博焱啊。”蘇容認(rèn)真看著他眼睛。

你是博焱，多少人想要你的一個吻而不得，你是配得上這世上最優(yōu)秀的人全心全意地愛你的，所以你不該被這樣對待。

博焱笑了。

“不要把我想得那么高尚，想成我是在利用你的脆弱期，會不會好一點(diǎn)。”

蘇容沒有能力來思考這邏輯了，他只是皺著眉頭，不知所措地蜷在自己座位上。其實博焱并沒有騙他，他是在趁人之危，不過不是酒精，而是他清晰地知道，蘇容正沉浸在某種巨大的痛苦中，這痛苦無法名狀，所以他始終形容不出來。而那個叫黎商的始終傲慢的人，也沒法察覺。蘇容雖然喝醉了迷糊，但沒次都記得自己做了什么。

當(dāng)那痛苦壓垮他的時候，他知道那里是安全的。

理想主義者和實干家的其中一個區(qū)別，是前者在乎過程，后者雖然也在乎，但更要結(jié)果。這世界恰恰是按后者的邏輯來運(yùn)轉(zhuǎn)的，就像那座大壩在那里，魚也在那里，博誼這個項目最后的處理方式，是雇一批當(dāng)?shù)氐娜耍磕暝谀莻€季節(jié)用水桶去把魚舀上來，運(yùn)過大壩。自然有時候就這樣頑固，所有的聲波誘餌都失去意義，人類不得不放下科技的傲慢，用最原始的方式取得勝利。

舀魚的方式盡管看起來并不聰明，也算不上優(yōu)雅，但結(jié)果是他要的。

他要魚活著。

☆、第144章力氣

博焱把蘇容送回家已經(jīng)是凌晨，毫不意外,在樓下跟黎商狹路相逢。

三個月前要是這場面,他大概已經(jīng)打上來了。其實那次博焱真是傷得不輕,連家里都打電話來問,懷疑他是被綁架了,他只不說原因，博mama氣得不輕，說：“難不成是跟人爭風(fēng)吃醋打的？”

他說：“是啊，就是跟人爭風(fēng)吃醋。”

人人當(dāng)他說笑話，反正他素來穩(wěn)重，這事之后身邊又加了兩個保鏢，但這也沒用，他每次見蘇容,司機(jī)都不一定跟得上。

總是心血來潮，總是一往無前。

黎商倒也變了不少,上次吃飯能忍住還能說是因為大庭廣眾,這次周圍空無一人，實在是適合動手的場合，喜歡的人喝醉了被別人送回家，他竟然也忍住了。愛真是有意思的東西,可以讓野獸般的人也馴服如同綿羊。

當(dāng)然兇還是一樣兇的,博焱車停到樓下車位，剛把蘇容扶下車，他就兇神惡煞般過來,直接道：“放手。”

他看起來等了挺久，看得出身上壓抑著怒火，博焱故意激怒他，道：“我剛剛給蘇容提了一個邀請。”

“有你什么事，根本輪不到你來競爭，從頭至尾都是我和meimei兩個事罷了。”黎商話雖如此，但又開始恐嚇?biāo)骸澳阍俨蛔撸也槐ＷC你能站著回去。”

因為這場對話，在電梯里黎商盯著樓層數(shù)字的表情殺氣騰騰。蘇容醉到整個人都軟趴趴的，一直叫熱，黎商從他身上搜出門卡刷了，又問他：“密碼？”

“不告訴你。”蘇容迷迷糊糊還這樣警惕。

黎商被他氣笑了，一手扶住他，一手拿出電話來打給林颯：“開門！”

林颯那邊又是鬼鬼祟祟的樣子，小聲道：“我在外面呢。”

“密碼告訴我。”黎商見他不肯說，直接告訴他：“蘇容喝醉了，開不了門。”

他這人從來這樣，被誤會一次，再也不肯解釋，直接把手機(jī)給蘇容，蘇容醉得糊里糊涂，乖乖對著手機(jī)叫師兄。林颯說了兩遍，都不見黎商說話，干脆掛斷用信息發(fā)過來。

黎商到這時候已經(jīng)是一身怒氣了，他下午JK臨時有個活動，換了正裝去的，晚餐也沒吃，趕回來就遇到這個。要是以前，估計房子都被掀了，現(xiàn)在竟然忍得住，直接把蘇容抓進(jìn)浴室，往浴缸放水。蘇容根本站不穩(wěn)，靠在墻邊就順著往下溜，坐在墻角，他喝醉了也是一臉乖巧，看著黎商脫外套，抽出襯衫上的深藍(lán)色領(lǐng)帶，把袖子挽起來，這動作其實是非常好看的。

“為什么喝酒？”他這樣問蘇容，然而喝醉的人卻只是帶著笑意傻乎乎地看著他，就算被他抓住衣領(lǐng)也一點(diǎn)危險意識也無：“為什么騙我說去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