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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被凍了個激靈,揉著眼睛爬起來,看到地上躺滿了睡得不省人事的人。他揉著自己發脹的太陽xue站起來,才發現沈菡池不見蹤影。姬隋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走到軍賬外,順著小路走出軍帳。冷風一吹,他清醒了不少,腳步越來越快。大約半柱香后,他走到了貪狼城門外,遠遠望見穿著染血鎧甲的沈菡池坐在枯樹下,對面是一座墓碑。他慢慢地走過去,沈菡池聽到動靜,沒有回頭,只是一只手撐著下巴,道:“姬隋先生。”姬隋撩開長衫下擺,坐到了沈菡池的身邊。他望著石碑上刻的“阮崎星之墓”,一時間百感交集。二人無言地坐在原地,半晌后,姬隋沙啞著嗓子開口道:“當初你去見他,其實那時……我已經猜出他對你的心思了。”沈菡池聽到這話,忍不住苦笑道:“可不么,就我一個人不知道。沈某何德何能啊……”“……”姬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真希望崎星也能看到這場戰爭的勝利。”沈菡池的手撫上阮崎星的墓碑,手掌停在他的名字上。聽了阮崎星離開人世的消息,阮心秋從連山莊趕過來,卻并未把他的遺體接回去。這位女俠絲毫責怪的話都未說,只是平靜地接受了弟弟的死訊。“我想……他應當懂了。就讓他留在這里吧”,阮心秋留下這么一句話,便飄然離去。“若他在天有靈,會看到的。”沈菡池低垂著頭喃喃道,“雖然他說并非我的過錯,但我心里清楚,若我早些把他送回去……可能他能多活些時日。姬隋,我這一輩子欠了太多人的恩情,還也還不清。對了,你覺得人有來生么?”“肯定有的。”姬隋道,“我相信有的。”沈菡池笑道:“那我就一直當牛做馬,輪流來報答他們吧。”姬隋頓了頓,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若是為了你的報答,就不會連命都不要了。你好好想想,莫要鉆牛角尖了。”姬隋心里清楚,沈菡池身上背負了太多。面對他人的離去,他一向坦然哭過便像忘了一般繼續嘻嘻哈哈,但這些死亡就像是在心口上愈合不了的傷疤,每每去觸碰便會鮮血淋漓。沈菡池也不知聽沒聽進去,若無其事地站起身來拍拍身上沾著的草屑,伸了個懶腰,長嘆道:“啊——今日我便要回華京述職了。姬隋先生,你今后有何打算?”姬隋道:“圣上下旨召我,我也去華京吧。”沈菡池笑道:“畢竟比起軍略,你更長于屠龍術。姬隋,這一年來……勞心勞力,我謝謝你了。”他說完,深深向姬隋行了一禮。姬隋仍然坐在地上,搖搖頭,也不知道是贊同還是反駁。二人相顧無言片刻,沈菡池轉身向回去的方向走去,抬起手臂揮了揮,像是告別。姬隋在他身后喊道:“崎星有話留給你!”“他說——別忘了,你沒那么聰明啊。?”沈菡池一頭霧水,向前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來當時阮崎星對他說過的話,忍不住笑罵了一句“多管閑事的臭小子”,接著一股熱意涌上眼眶。他忍不住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就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獸在追趕他一般。大約七日后,沈菡池帶著家仆回到了華京。朱長俞很給面子,親自帶著朝中人馬過來給他接風洗塵,一番寒暄后又說夜里宮中會設宴。眾人烏泱泱散去后,城門前只剩幾個零星的友人,靠今年恩科進了朝廷做官蘇擷小跑過來給了他一個熊抱,二百斤的肥rou差點砸死他。“兄弟,還記得當初我說請你吃飯么?我還沒忘呢,改日為兄帶你去吃好的喝好的哈。”蘇擷對著他擠眉弄眼,向旁邊努努嘴。沈柿庭就站在他的不遠處,目光落在地面上,似是不敢抬頭看沈菡池。云殊歸有股見大舅子的窘迫感,還沒想好怎么辦,沈菡池直接拖著他的手,把他拽到沈柿庭面前。云殊歸緊張得同手同腳,險些摔在地上。沈菡池嬉皮笑臉道:“哥,好久不見。”他表現得就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那場大雨,那些冷落,什么都沒發生過。沈柿庭呆呆地看著他的臉,突然把臉轉過去,帶著濃重鼻音開口道:“回來就好。”沈菡池一推云殊歸,笑道:“這是我給你找的弟媳婦,你看看滿意不。”云殊歸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游刃有余,木然道:“……大哥好。”還沉浸在傷感與愧疚之中的沈柿庭的臉一下子綠了。他瞪著云殊歸,把后者瞪得冷汗直流,半晌后重重“哼”了一聲,也沒說同意不同意。云殊歸把求助的眼神投向沈菡池,沈菡池對他擠了擠眼睛:“沒事,他沒反對,就是同意了。”許久后,沈柿庭憋出來一句:“明天來我家。”“哎。”沈菡池答應了一聲,只聽沈柿庭又補了一句:“兩個人一起過來。”沈菡池拿手肘捅了捅云殊歸:“我就說吧。”一行人向從前的將軍府走去,一邊走,沈柿庭一邊說:“圣上已經將爹娘的骨灰歸還,我還沒有為他二人下葬。你回來正好,擇日一同把喪事辦了。我想按爹娘的意思,他們應該是想葬在貪狼城的。”“……嗯。”這時,沈菡池這才有了一股塵埃落定的感覺。他抬起頭,湛藍的天空萬里無云,金色的光輝籠罩著這座向來陰沉沉的城池。“結束了啊。”沈菡池喃喃道,握住了云殊歸的手。這之后,永朝四年太平。然而外部安定后,被下放的賢王朱長雅開始蠢蠢欲動,與阿爾圖勾結從西南往華京起義。雖然沈菡池已經請辭離開了朝堂,但此時永朝內已經多了包括嚴郁、高玉山、陳良司等人在內的許多有能力的將領,朱長俞便以雷霆之勢壓下了這場反亂,將賢王全家下了宗人府。見了朱長俞的鐵腕,封了睿王封號下放的朱長定暫時歇了心思,蟄伏起來。而江湖中,沒了姜車與廖雨鈴的沖霄盟一度瀕臨解散,但后起之秀很快追了上來,接管了這個龐大的組織。沒了扶劍嫗的瑤山一度失去了江湖地位,但數年后,一直沉寂的十二劍奴之首楚潼兒一劍再次撕裂江湖,讓瑤山的名字再次響徹整個武林。同她的老師扶劍嫗一樣,楚潼兒終身未嫁,孤守瑤山。后來,天字榜消失在了武林中,人們對于強弱的概念再次模糊下去。江湖上依舊流傳著鬼面人的傳說,他戴著青銅鬼臉,提著無柄鋼刀不停挑戰著強者。他的身邊一直跟隨著一名紅衣美人,兩人打打鬧鬧,從未分開。——貪狼城。沈菡池撒掉了手中的紙錢,風把它們吹散在空中,如一場風雪乍來,又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是沈瓊與蘇芳英的慕,他二人被葬在貪狼城的城門外,遙望邊關,繼續守護著這片土地。“爹,娘,你們在那邊順手幫襯下阮崎星啊,這孩子沒什么自理能力的。”沈菡池碎碎念道,“有什么想吃想喝的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