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骨之上有人單手控制著方位，口中念念有詞，靈力裹著龍骨，與黑霧相比更加白得耀眼。

緊隨其后的是一道身影凌空而去，跟在身側(cè)的冷色劍光拖出三丈長，像一簇火流星，經(jīng)久不滅。

這詭異而恐怖的一幕出現(xiàn)后，蕭鶴炎突兀發(fā)現(xiàn)：沈移舟的力量好像被削弱了！

“哼，不足為懼！”他冷笑，靈力聚集于掌心。

胸口劍傷貼的符咒還能支撐一段時間……

蕭鶴炎暗道：就再拼一次。

為了彌補他的錯誤，也為了保全記憶中的翠微山。

龍骨上的人正是蕭白石。

他得了青龍殘魂的承諾，不顧一切地要分開殘魂和混雜的魔氣。但青龍畢竟被迫與姜緣的魔氣共處八百年，早已被侵染吞噬，要立刻分開是不可能的，蕭白石只得退而求其次，先去到青龍頭骨所在之地再想辦法——

那地方說巧合也是注定，蕭白石想，就在他第一次聽到龍吟所在的一眼溫泉。

按青龍所說，它從前口銜神火傳遍黑暗的九州大地，如此就能解釋為什么陰寒為主的地脈中會有一眼溫泉：青龍昔日是祝融座下神龍的后代，職責(zé)為守護光明宮的神之火，所以死后身軀中的陽性功體亦能千年不絕。

蕭白石心里有了盤算，但還需用盡全力才能做到。

他的元神一半cao控自己的身體，另一半想方設(shè)法克制住了龍骨上的魔氣反撲。

駕馭龍骨中微弱的靈識太過困難，蕭白石成功的一瞬間，那殘魂就猜到他們的意圖，大怒，撕破了所有偽裝暴起撲來。

還好有應(yīng)長風(fēng)在旁邊，劍意縱橫間總算從黑霧中殺出了一條血路。

到半路蕭白石就心力交瘁了，他一咬舌尖保持清醒，耳朵里被無數(shù)的聲音震得腦子里都嗡嗡作響：有青龍的咆哮，遠古時期沸反盈天的聲音，翠微山中的鳥鳴……八百年間的一切都在這須臾釋放。

蕭白石頭暈眼花，感覺自己的靈力在往外傾瀉，立刻強制封閉各處武脈大xue，迫使靈力始終在十二經(jīng)脈中運轉(zhuǎn)。

“快到了、就快到了……”蕭白石安慰著自己。

鳥語花香共煙火燎天吵鬧不止，他另外半邊元神在這時想起了臨安城。

短短數(shù)日間，他見了四世同堂的天倫之樂，生老病死，紅塵間的快樂短暫而充實……蕭白石突然沒頭沒尾地想：“等過了這陣子，我要去臨安吃燒雞。”

念頭冒出同時龍吟聲轉(zhuǎn)了個彎，蕭白石耳朵里“嗡”地一聲，旋即是應(yīng)長風(fēng)的厲聲提醒：“凝神！”

知道……你這兩個字說得我都快過敏了。

蕭白石想反駁他，但張了張嘴卻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徒勞地“啊”了聲。他吸了口氣，感覺速度慢了。

與此同時，因為元神疲憊漆黑良久的視野模糊地開始變亮。

古木，巨石，溪流潺潺。

蕭白石猛吸一口氣，終于有了“還活著”的實感。他不知從何處陡增一股靈力，四肢百骸忽地擺脫了全部的痛苦，變得游刃有余。

他靜靜地調(diào)息，但身下的龍骨卻毫無預(yù)兆地瀕臨失控。

“滾！”應(yīng)長風(fēng)不知被什么惹惱了，手指一揮，遠山黛的冷色劍氣襲向龍骨與姜緣魔氣的連接處，聽得魔氣中發(fā)出凄慘尖叫。

沒了魔氣搗亂，龍骨驀地安靜很多，蕭白石捏著符咒，默念三遍口訣——

溪流深處，小徑起了一陣風(fēng)。

溫泉突然沸騰起來，就像內(nèi)中有什么急切地想要掙脫束縛。

碰到它了！

蕭白石元神一收，越發(fā)不顧其他人與事。他身邊劍影不斷，與魔氣一時膠著，他置若罔聞，聚精會神地盯著那處，繼續(xù)默念。

五遍、十遍……

“……現(xiàn)！”蕭白石沉道，又拍了一張靈符在龍骨上讓元神不會受傷。

話音剛落的剎那，溫泉上凝結(jié)出一個巨大的水泡。那水泡越來越大，升空越來越高，幾乎都要與周圍的古木齊平，當中朦朦朧朧地看不出有什么東西，應(yīng)長風(fēng)側(cè)目一瞥，飛快地開出離火劍陣。

如果一會兒召喚青龍頭骨出現(xiàn)意外，這劍陣就是他們的保護。

頭骨不比龍骨剩的那截，沒有被魔氣侵染。上面或許還有光明宮的神之火，加以利用或許能徹底清除魔氣……

沒錯，這是魔氣。

應(yīng)長風(fēng)一愣，不合時宜地開竅了：什么姜緣的一縷殘魂！姜緣早就灰飛煙滅八百年，身死魂消，哪里還有自己的意志？

這黑霧中古怪的東西一會兒自稱姜緣，一會兒又說著“姜緣會如何如何”，活像精神分裂成了兩個人。他方才沉浸在領(lǐng)會姜緣遺留的劍意里沒有細想，這時略一回憶，立刻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殘魂也是姜緣本人，怎么會說……

“姜緣”想要做什么？

恐怕不是姜緣想做，而是它控制姜緣想去做吧！

姜緣的劍意一點也不假，因為劍意無痕，并不需要載體就能被傳承。而那“殘魂”口口聲聲的“無劍之劍”，自己與它斗到了現(xiàn)在卻沒發(fā)現(xiàn)對方能使出想象中的巨大能量，甚至劍光交疊間還時常被自己壓了一頭——

它不會用劍。

它根本不是姜緣殘魂，而是，姜緣的心魔！

應(yīng)長風(fēng)神情一凜，遠山黛劃破指尖逼出三滴鮮血。他憑空點出三條劍影，血液附加其上，幻化了三個分神。

“去護著白石！”他叮囑完畢，雙手握緊了遠山黛。

離火劍陣突然變了，本是守護為主的劍意澎湃而洶涌，處處藏著殺意。龍骨末端，魔氣似乎意識到了什么，顯現(xiàn)出方才的那個身影——

破破爛爛的長衫，蒼白的面孔，眼下兩道血痕紅得妖異而奇詭。

“哦？”它慢條斯理道，“看來你醒悟得不算太早。”

應(yīng)長風(fēng)冷道：“耍我，就要付出代價。”

他這話中沒有半點慍怒，然而語出的同時，離火劍陣中千百道劍影一同襲向心魔——

第66章殘魂非魂

就在劍影襲向心魔的同時，漂浮在空中的巨大水泡驟然破裂。山谷中的風(fēng)變得凜冽而陰寒，霧氣頃刻間全部散了，地面現(xiàn)出一個骷髏的影子。

風(fēng)中有了奇特的腥味彌漫，蕭白石五指一并：“止！”

龍吟并不任由他指揮，在風(fēng)停瞬間，蕭白石手握兩道靈符輕身而起沖向那個骷髏。魔氣察覺到他的動作，迫不及待地想要阻止他，卻被四面八方的劍影困在原地，只得眼睜睜地看蕭白石將靈符拍在那殘骸的頭顱上——

靈符消失，魔氣中的虛影發(fā)出一聲凄厲慘叫，四處亂撞著要掙脫束縛。

隨即又是數(shù)道劍意齊發(fā)。

“還有空看別人？”應(yīng)長風(fēng)手中長劍一點，劍陣多變化圍住虛影，“不是說著姜緣把劍意給了我么？

“現(xiàn)在來驗收成果，如何？”

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