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半點(diǎn)被人猜中心思的窘迫感，落落大方道：“臣先在這謝過陛下，有陛下這句話在，那臣不日便讓人著手徹查，勢必將人挖出來。”

“謝溫軒那邊有淵公子的消息，你若想要便去拿。”蕭毓嵐為他提供便捷，端看他用不用了。

洛聞歌豈會讓蕭毓嵐一腔好意付諸東流呢，他笑盈盈道：“謝陛下提點(diǎn)，臣明日便去都察院尋謝大人。”

蕭毓嵐啞然失笑，發(fā)覺他與自己合作越發(fā)得心應(yīng)手，兩人關(guān)系于這期間也在不斷變好。

這算是在諸多鬧心事里少有的好征兆，也可稱為苦中作樂。

蕭毓嵐這般想著，再看將湯喝完的洛聞歌，心里熱起來，只希望有朝一日一統(tǒng)江山，回眸他還在身側(cè)，如此便好。

許是因?yàn)橛惺捸箥怪家庠冢┱滓鼊幼鞒跸胂笱杆伲稳丈⒊┱滓е嗍柽M(jìn)了養(yǎng)心殿，專門稟告云王男寵身死一案。

蕭毓嵐越看奏疏神色越發(fā)冷凝，待看見最后面，他猛地合上：“曹澄，你可知你這份奏疏寫的什么？”

“臣知道。”曹澄躬身低頭沉聲應(yīng)道。

“你說人是云王殺的，可有證據(jù)？”蕭毓嵐問。

曹澄放下手，望著蕭毓嵐，不卑不亢道：“臣沒有。”

蕭毓嵐聽笑了，將奏疏丟到曹澄身上，動怒道：“沒證據(jù)的話你也敢說？曹澄，朕看你這京兆尹的烏紗帽不戴也罷！”

“陛下息怒，沒證據(jù)并非臣能力問題，實(shí)乃情勢所迫，還請陛下聽臣一一說來。”曹澄下跪懇求速度也非年邁之人該有的，眨眼功夫便跪下了。

蕭毓嵐心里很想將人早點(diǎn)踢走，然此事不宜cao之過切，還需循序漸進(jìn)。

他還想聽聽曹澄能說出怎樣的狡辯之詞，語氣含怒：“你說，朕倒要聽聽你能不能說出朵花兒來。”

曹澄手里捏著把汗，那封奏疏是他按照實(shí)情寫的，想著蕭毓嵐急著想知道結(jié)果，就沒拿去讓沈爵過目。他心里清楚，給沈爵看很大可能是過不了的。

為沈爵做事十幾年，曹澄非常清楚那是個什么樣的人。奏疏萬不能寫真相。

可要在蕭毓嵐面前玩假的，很可能他沒走出養(yǎng)心殿，腦袋先掉了。

禮部被斬殺又抄家的李大人，為他們敲響很亮的警鐘，曹澄不想成為第二個李大人。

料到奏疏遞上去的后果，也料到蕭毓嵐的震怒，唯有在辯解上面沒有多大把握，曹澄方才是在賭。

好在這一博，博對了。

曹澄輕聲：“臣查到三天前云王帶著死者去了溫柔巷，連續(xù)兩夜三天尋花問柳，直至前晚，身體吃不消才沒再去，昨日早上天未亮，云王又想帶死者去，死者自稱身子不舒服不想去，惹得云王大為不快，多說他幾句，被死者小聲反駁兩句，生出了些脾氣。”

蕭毓嵐半勾唇角笑容冷得不行：“要說云王因此殺人，未免太過勉強(qiáng)。”

“臣問過云王近侍，說王爺自溫柔巷帶回來一件有趣物件，無事就和死者關(guān)在房內(nèi)享用。每當(dāng)用過，王爺便說好似飄飄欲仙，不再煩心任何事，但當(dāng)效果過去，會變得極為暴躁，誰反駁誰會遭到毒打，甚至重傷。”

蕭毓嵐臉上冷笑消失了，聽曹澄這席話，讓他想到上一世曾出現(xiàn)過極其禍害人的東西。

他手指來回摩挲幾遍，冷冰冰問：“查出是哪來的嗎？”

這才真正說到點(diǎn)子上了，曹澄神色一整，恭敬道：“溫柔巷桃花灣。”

“查辦了嗎？”蕭毓嵐有些坐不住，起身來回走動。

曹澄由此判斷出蕭毓嵐很在意此事，心放回肚子里，將早就準(zhǔn)備好的說辭說出來：“沒有，那桃花灣仗著背后有人，拒絕臣等搜查，聲稱想查得讓三法司之一親自前去，否則哪怕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認(rèn)。”

這話準(zhǔn)確戳到蕭毓嵐逆鱗上了。

蕭毓嵐怒極反笑：“三法司？好，朕就如了他的愿。李公公。”

靜聽許久的李公公上前：“老奴在。”

“傳旨謝溫軒、洛聞歌覲見。”蕭毓嵐冷聲道。

李公公得令，轉(zhuǎn)身小跑出去，眼看要到地安門外，蕭毓嵐的聲音再度響起：“讓刑部右侍郎慕容郁一并過來。”

李公公反應(yīng)過來這是真要三司會審啊，耽誤不得，忙不迭跑了。

曹澄讓蕭毓嵐接二連三發(fā)話魄力震得傻眼了，簡單挑釁的一句話就讓三法司齊聚了？

曹澄后知后覺這好像有點(diǎn)兒玩大了。

或許蕭毓嵐不清楚桃花灣是誰做靠山，他一清二楚。

那可是徐應(yīng)屏義子開的。

要真三司會審，那別說徐應(yīng)屏義子，就連徐應(yīng)屏也得牽扯進(jìn)來，到時涉及的人就多了，保不準(zhǔn)火燒旺盛會燒到誰。

曹澄轉(zhuǎn)念一想，徐應(yīng)屏向來和沈爵不對付，他這招不等于是在借蕭毓嵐之手幫沈爵拔出眼中釘嗎？

如此想著，曹澄覺得自己方才賣得挑釁話剛剛好。

曹澄自以為是借刀殺人，殊不知反被蕭毓嵐利用。

蕭毓嵐近來還在苦于沒機(jī)會挑起沈爵和徐應(yīng)屏爭斗，先前試過用后宮爭寵影響前朝，效果不理想，這還在苦思冥想，曹澄就來送機(jī)會，傻子才不利用。

溫柔巷，桃花灣。

好名字，就不知道遭受過三法司到訪，能否還能繼續(xù)幸存下去。

“陛下，臣以為因一娼.妓之地胡言就提用三司會審，是不是有些兒戲了？”曹澄尤覺得力度不夠大，趁李公公宣旨空閑，還要給蕭毓嵐上上眼藥。

蕭毓嵐裝作沒發(fā)現(xiàn)，由著曹澄得便宜還賣乖：“朕瞧那處是沒人管要翻天了。早些時候就聽聞溫柔巷行為舉止出格的很，沒想到這次玩出人命，還不肯好生配合，再不讓人好生整頓，怕是真要藐視王法！”

“陛下所言極是，臣當(dāng)時義憤填膺，想讓人硬闖，奈何人手不足，臣真是慚愧。”曹澄滿臉懊惱道。

這言下之意就是桃花灣非但不配合，還擅自養(yǎng)了許多有武功護(hù)衛(wèi)，以至膽敢和官兵抗衡。

不得不說，曹澄此人雖消極怠工，但這精打細(xì)算的小心思真是無人能及。

蕭毓嵐內(nèi)心冷笑，要讓沈爵知道曹澄今日在養(yǎng)心殿所作所為，恐怕得吐血三盆。

“是朕錯怪你了，朕在這給你賠不是。”

“哎哎哎，陛下，使不得使不得，這是臣分內(nèi)之事，只望陛下徹查桃花灣。”曹澄義正言辭道。

蕭毓嵐彎彎唇角，心道：即便你不說，朕也會這么做。

難得有人遞臺階遞得這般到位，蕭毓嵐欣然笑納，順著曹澄話音道：“曹愛卿放心，朕必讓三法司嚴(yán)辦，不放過任何有罪之人。”

“陛下圣明，萬民之福。”曹澄跪地行禮大呼，儼然為有蕭毓嵐這等明君感到榮幸。

蕭毓嵐憐憫看著曹澄，低嘆道：“曹愛卿請起，朕不過做了朕應(yīng)當(dāng)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