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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導演會不喜歡努力的演員,王澤文當然也是。王澤文笑了下,說:“不懂?”林城點頭。王澤文的導演之魂熊熊燃起,站起來轟趕他的伙伴道:“行了,今天散了,我給他講講戲。”眾人見狀笑了一下,撐著扶手站起來,搬起電腦和各種文件,排隊走出房間。屋內重新安靜下來,只有一股淡淡的煙味縈繞在空氣中。王澤文問:“抽煙嗎?”林城搖頭。“挺好。”王澤文又笑了一下,“等我五分鐘。”王澤文說完起身去往廁所,林城聽見了打火機按動的聲音。他坐在沙發上繼續翻閱手上的記錄,粗略地找了一遍,才發現根本沒有北固的內容。那個演員在第一次劇本圍讀的時候就缺席了。林城的鼻尖聞到了一絲煙味,王澤文倚在衛生間的門口,說道:“很認真啊。”“我想拍好這個角色。”林城頓了下,轉過身說道,“報答你。”他演了那么多年的戲,中間一度曾經退圈,可是最后他又回來了。兩天前他還想著要解約退圈,結果又遇見王澤文了。幾次三番,說不清到底是不是命運。說沒有遺憾那是假的,他全心全意地投入過這一行,總想留下些什么。現在他沒了公司,這或許會是他的收官之作。他要把這部電影拍好,拍到沒有遺憾。這是他唯一一個念頭。王澤文聽著卻是嚇了一跳,煙頭的火光閃動,抖落了些許灰燼。“報答我什么?這么鄭重?”林城說:“慧眼識英才?”王澤文失笑:“行。”他進去摁滅了煙頭,回來后,進貼著林城坐在旁邊。溫度隔著他身上的羊毛衫傳到林城的手臂上,林城幾不可察地往旁邊挪了挪。王澤文想他剛來,連深讀劇本的時間都沒有,就問了個最基礎的問題:“你怎么看待,北固這個角色?”北固雖然是男二,但在這部電影里的戲份并不重,不過是個相對多些的配角罷了,絕對的主角是馮重光。馮重光上京的路上,會遇到許多人。他的部下、他的恩師、他的兄弟,以及他的愛人。這些性格與立場都截然不同的人,代表了馮重光的牽掛與仇恨,他們在他稱王的道路上不斷拉扯博弈,不惜展示出自己最為不堪的一面。只有北固。北固從來不關心誰是太子,誰是皇帝。他作為反派出場,卻是整部片子里最沒有**的人。馮重光和他講黎民蒼生,和他講天下大道,北固不懂,但是在他對馮重光的慢慢觀察中,身為“人”的那一面,慢慢覺醒。北固,就是亂世中最無辜、最無知、最普遍,又最殘忍的那一類人。王澤文又問:“他對馮重光的感覺呢?”林城不確定道:“起先是諷刺?”高高在上的太子,與卑如螻蟻的自己。原本天上地下的兩個人,如今卻反了過來。馮重光的生死,被捏在了自己手中。他可笑地看著這個荒誕的世界。他救下馮重光,是一種很復雜的心理。也許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林城試探道:“理解之后,陷入了自我懷疑?”王澤文沒說對,也沒說不對,只合上了他的筆記,問道:“你明天有戲份嗎?”“后天。拍這一場。”林城翻到劇本標注的那一頁,遞給王澤文。王澤文看著內容,手指捏著下巴摩挲,陷入沉思。“我來和你對一遍臺詞。按照你自己理解的情緒走。我來看看。”片刻后,王澤文說,“認真點,就當我是馮重光,好好看著我的眼睛。”“好。”王澤文卷起劇本,放低了聲音,和他對詞。“……我認不認得出你,當然重要……”他念臺詞的時候,聲音放得緩而沉,有種安撫的味道在里面,與郭奕世截然不同。林城盯著他的眼睛,不自覺被他的聲音牽著走。兩人靠得那么近,王澤文明亮的眼睛、笑容,都帶著一種強大的吸引力。林城心說,王澤文如果去做演員,一定會是個好演員。不需要鏡頭,他也可以表現得像入了戲。何況他還有那么出色的長相。林城發覺自己有些分心,忙抽回視線,落到劇本上。王澤文突然說:“看著我。”林城扭過頭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轉回去。王澤文兩手托住他的臉,迫使他正面看向自己,不滿道:“你躲著我干什么?”林城:“……”王澤文還在道:“你不看著我,我怎么知道你什么眼神?你戴著面具就露一雙眼睛了你知道嗎?我要考核你,根據你的表現,考慮是不是給你多幾個特寫鏡頭。”林城感覺他的距離太近,為了掩飾,忙應了一聲:“哦。好。”王澤文拿著筆示意道:“這里會有一個鏡頭,我希望你能拍出來,畢竟是北固態度發生轉變的關鍵點,你現在這樣不行。”林城說:“我調整調整。”王澤文要給他講清楚,因為林城完全不是一副了解了的表情。“有那么一個人……”王澤文卷著劇本,歪頭沉思。說著頓了下,才繼續道,“他是這世上第一個對你好的人,你很不習慣。雖然不愿意承認,但他確確實實感動到了你,而你根本不會處理這樣的情緒。你明白這是一種什么感覺嗎?”林城眼珠動了動,手指搓動著紙張,腦海中冒出幾個人,最后定格在了王澤文的臉上。或許因為這個人就在他面前,所以他的面孔比所有人都要清晰。林城瞥向王澤文,鎮靜說道:“我明白。”王澤文:“那當他和你站在一起的時候,你會是一種什么感覺?”林城皺了皺眉,輕聲說:“有點……難以形容。可能是因為緊張,靠太近的話,好像會呼吸困難。”“……也可以。”王澤文想了想點頭說,“那這里你就當呼吸困難,自然地把蒙面巾扯下來一點,露出你臉上的表情。這樣的話也比較好表現。可以。”林城在紙上飛速記筆記,王澤文接著說:“你具體要怎么表現呢?有點驚訝,有點不解。欲言又止,想反駁他,奚落他,可是又覺得沒勁兒。因為這個時候你自己都在迷惑。哦,別忘了你還在病中,需要表現得很虛弱。當然我沒讓你用眼神表達出那么多復雜的情緒,你只要皺眉——表情不要做得太夸張,放到熒幕里去的時候會很災難。克制一點的皺眉,同時眼神迷離,夠味兒就行了。回去對著鏡子多練一會兒,記住我剛才說的那種心情。”王澤文說著再次捏住林城的臉,對著他不大自在的表情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