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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娘的屋子被暴雨沖塌……但這些事也如之前般,并沒有傷及旁人的性命,直到——”“直到七日前,莊中又出了事,負責看管聘禮的趙老頭……他死了?!?/br>李避之抬眼,目光如冰般寒涼冷厲,像是能將人一眼便看個透徹:“怎么死的?”蔣玉彬似是很不愿回憶那般場景,著實是可怖:“被吊在我院中的樹上,整個人跟爛了似的,碎rou碎骨掉了一地,實在看不出是怎么死的。”原本已經放晴的天空,又開始陰沉,夏日里原本難得的清涼風,此刻也變得森森瘆人,像是要鉆入人的骨頭縫里。“他死前做過什么事,見過什么人?”說著這樣的事,又逢上這樣的天氣,蔣員外等人難免心有戚戚,不太敢再說下去。但李避之卻恍若無感,如青松般腰背筆直端坐著,依舊沉著地問道。“死前?”蔣玉彬皺皺眉頭,思索回憶道:“趙老頭死前……他家婆娘正巧去給他送飯,說是剛擺好筷子,一轉眼人就沒了?!?/br>“等到被人找到的時候,他就掛在我院中的樹上,血rou模糊……已經不成人樣了?!?/br>血rou模糊,不成人樣--這樣的描述,實在太過籠統,李避之聽來只覺半分用處也無。西山亭外,陰云漸籠,隱隱已能聽到悶雷之聲,山雨借風而至,更驚了幾多人心。李避之忽而將手中的茶盞放下,起身而立,淡淡地說道:“我想去看看此人的尸身?!?/br>恰一聲響雷轟至,煞白的電光瞬間劈亮了亭中人的神情。也無怪其他,想到那趙老頭的死狀,他們實在是又驚又怕,李避之提出這時候去看,幾乎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難以遮掩的抗拒。“李道長,”這時,蔣員外起身,一手拄著跟拐杖,邁著并不如何穩地步子,挪到了李避之的身邊:“道長,您這一路上也辛苦了,再加上如今大雨將至,實在不是去驗看尸身的好時候?!?/br>李避之微微顰眉,亭外忽的傳來幾聲不善的輕笑,他側目看時卻是個衣著講究,神色卻萎靡的中年男人,正向他走來。“道長既已來了,也莫要太過心急,不如就依父親所言,先歇息一番,等到雨停天晴些時,再去也不遲?!?/br>不用說,這來人便是蔣重巖的長子,大少爺蔣玉嶸了。聽到蔣玉嶸這么說,旁人倒還好些,可蔣玉彬卻等不得了:“大哥,此事畢竟事關人命,道長既是想要去看,那便不可再耽擱了呀。”“二弟,你這可是失禮了,”蔣玉嶸歪坐到了八仙椅上,喚過小丫頭給他端過茶來,陰陰陽陽地說道:“為著這世俗瑣事請李道長前來,便已經擾了道長的清修。如今李道長剛入府上,我等自當好好招待才是,哪有讓道長冒雨驗尸的道理?!?/br>“大哥!”蔣玉彬眼含怒氣地看向兄長,但他本就不擅爭執,實在說不出什么來。“行了!”蔣重巖顯然看不過二子在外人面前這般作態,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盞,亭中頃刻便安靜了下來。蔣重巖轉過頭,對著李避之含歉地笑笑:“讓道長見笑了?!?/br>李避之只是點了點頭,蔣家幾子的種種心思,他并非察覺不到,只是從未想牽扯其中罷了。“尸體現存于何處?”清冷的聲音,沒有半分改變,仍舊執著于此。蔣玉彬見狀,立刻語調急快地說:“就在西邊舊竹林后的院子里”蔣重巖見李避之執意要去,也不愿二子再起爭執,于是對蔣玉彬招招手:“罷了,道長既不辭辛勞,老宋你便帶道長過去一趟吧,萬萬不可怠慢。”宋老管家雖說每每想到那趙老頭的死狀,仍是心中懼怕的,但為了自家少爺與侄女的親事,他還是點頭應了下來:“哎好,道長您隨我來吧?!?/br>李避之默然點頭,目光再次平淡地看過這父子三人,而后執著木劍便隨宋老管家離開了西山亭。青屏山莊到底是建在半山腰上,晴日里感覺不出什么,這大雨中,卻是分外難行的。李避之與宋老管家撐著傘,出了前頭主院后,一路往西,穿過片茂密的竹林,沿著林中濕滑的小路復行許久,才看到了盡頭那間低矮簡陋的屋子。悶雷聲響起,眼看著就要走入其中了,宋老管家的步子也漸漸地慢下來。“宋管家可留于此處,不必隨我進去?!?/br>李避之的話,隨被雨聲摻雜,冷冷地落到宋老管家的耳中。他咬咬牙,最終還是搖了頭:“怎好讓道長一人前去,員外既然交代了,老頭子就要跟著道長的。”李避之不愿與他扯什么客套虛言,只是抬眸又看了他一眼,淡然道:“隨意?!?/br>兩人說著,已然行至檐下,將手中的油傘收起,走入那停尸的小房中。剛推開門,一股潮濕的霉味夾雜著帶血腥氣的尸臭,便撲面而來,將那宋老管家熏得連連嗆咳作嘔。李避之亦微微皺眉,未曾執劍的手并指一劃,淡青的冷光倏然而出,將那異味驅散入雨中。尸腥氣消去后,矮屋中只剩了沉沉地陰黑,且仿佛比之前更重,重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趙老頭的尸體覆著白布,就突兀地擺在屋子的正中,暗褐色的膿血洇染了裹尸布,留下了不成人形的痕跡。“道長,那就是趙老頭的尸體了。”李避之點頭,走上前去,身后的房門隨即“吱呀--”一聲長響,被無形的力量關合了,驚得宋老管家幾乎當即跪倒。大雨啪啪地打在四周的薄窗上,像是從黑暗中伸出無數鬼手,不斷地敲擊、拍打……暗色的影子突然掠過他身后的窗紙,李避之轉身的剎那,它卻又飄忽而逝,霎時間再次籠罩于另一側的窗上。這暗色的影子,猶如戲耍般,不斷出現于四處,又像是在蟄伏著,蟄伏著--只待撕裂窗紙的一瞬。但李避之卻不為所動,除去初次之后,他再未嘗試去追蹤黑影的方位,而是直身立于原地。凝眸、抬手、引訣、起劍--沒有片刻的遲疑,沒有分毫的迷惑,每個動作都似御風疾電,轉眼間已于數處炸開,窗外瓢潑而下的大雨中,陸續傳來似禽鳥的嘶唳。一切重新安靜下來,木劍在黑暗中引著冷光,歸于李避之身前,懸于裹尸白布之上。可就在這時,門,卻又被敲響了。黑色的影子,出現在那里,像是立于雨中門前,李避之沒有動,而那門卻再次響了起來,“叩叩叩--”是尋常的叩門聲,還是惡鬼隱秘的偽裝。李避之轉身,無聲地望著那房門,無聲地望著門外的黑影。最終,他走了過去,開門的瞬間,一抹浸了水的朱紅,就這樣躍入他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