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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跪在地上,眼睛看著地下。——如果是那個愛他護他、珍他重他的樓越。朝華卻得意道:“本宮早知兄長會心存這般僥幸,碧落,你把先前向本宮坦白的,再說一遍。”碧落,是他身邊的兩位大宮女之一。他的心腹。“是。”碧落站了出來,她不敢看朝辭,只是跪在樓越面前,一字一句地說著那些莫無須有的欲加之罪。最后,她重重地向樓越磕了一個頭:“主子執意如此,奴婢無法干涉,但日日夜夜卻難以入眠。奴婢自知自己罪孽深重,只求不要牽連家人。”“朝辭,可認罪?”男人一字一頓,像敲在朝辭的心上。“不認。”——那樓越一定會……“將皇后拘于瓊華宮,沒有孤允許,不得踏出一步。”瓊華宮,便是冷宮。——終究,還不是他。朝辭閉上眼睛,淚聞聲而落。…………冷宮的日子,的確不是那么好過。臨華宮那數十位宮女太監自然是不能來了,只有碧翡堅持要跟著朝辭。到了冷宮,朝辭還背上了謀反的罪名,那從前皇后的待遇也更是沾不上邊了。只是朝辭畢竟還占著個皇后的名頭,樓越也還沒有廢后,那些人總不好做的太過分。吃穿還算不上惡劣。過得去,便就能過罷。朝辭坐在案桌前,面前是一張白紙。他提筆,卻不知道要做什么。最終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提筆動了起來。半個時辰后,他擱下筆,再往那畫上一看,卻是心中一驚。那是過了不惑之年的樓越。上天偏愛這個男人,哪怕到了四十多歲,他也不見老態。只是眼角多了些細紋,卻另有威嚴俊美。朝辭將這幅畫擱置一旁。將筆蘸上了墨,又畫了起來。他而立年的模樣,他不惑時的模樣,他年逾半百時的模樣……還有他白發蒼蒼的模樣。朝辭活到了八十三歲,那時候樓越也八十五了。再如何受上天偏愛,也是一副白發老態。滿臉皺紋與溝壑。但這是他的愛人。是他愛逾性命的愛人。…………朝辭被打入冷宮,收到消息的朝家,卻是鬧翻了天。朝丞相與阮氏,連夜去求見了朝華。“辭兒是你的兄長,他疼愛你十數栽,他如何為人,你不清楚么?他怎么可能與那前太子有染!”朝銘之痛心地看著朝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如何想的,本宮如何知曉?”朝華高坐著,挑眉反問。朝銘之看著自己這膝下唯一的女兒。她的母親,也是自己除了阮氏之外唯一的妾室。雖然是庶女,但是作為他唯一的女兒,他一直都把她當做嫡女疼愛。她的姨娘是商戶之女,目光短淺,朝銘之不愿將朝華交給她的姨娘教養,但朝華自幼卻與她姨娘格外親厚,一旦離開便大吵大鬧。朝銘之無法,只能將她交給姨娘撫養。這么多年下來,他知道她難免會沾上些短淺的性子,只是沒想到……卻是移了根。陷害兄長,讓兄長生生背上了謀反的罪名。她如何敢!朝銘之失望又痛心。“你既然執迷不悟,我也不逼你。”“明日上朝,我便向陛下稟明一切,朝家與辭兒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娘娘,好自為之。”朝朝銘之深深對朝華一拜,轉身攜著阮氏離開了。……朝華險些將手中的護甲都要掐碎了。說什么她與嫡女無區別。實際上上一世她在那窮山惡水的鄉下莊子,朝銘之也沒來見過她幾次。任由她在那里,過著賤民一樣的生活。如今朝辭遇難,他便要拖上整個朝家,為了朝辭一搏。算什么!滿口謊言!她當然不可能讓朝辭就這么翻身。朝家……也不是她的家。這般想著,她又去書房飛快地寫了一封信,那封信寫完過了一炷香,字跡便消失了。…………朝家為朝辭請命,求皇上徹查。但最終卻在朝家搜出了更多證物,甚至在城郊找到了朝家養的私兵。這一下,便不是那幾封書信,幾個人證能了清的事了。朝家全家入了大牢,等待皇上發落。朝辭聽到這個消息,不顧阻攔,硬闖到了勤政殿。禁軍倒是想攔他,但是朝辭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作為名門嫡子,他就算不精通武道,也是練過的。他自然不可能是禁軍的對手,但是動起手來對自己也下手極狠,禁軍不敢真的將他如何,只能任由他一路闖到了勤政殿。朝辭在勤政殿前,重重跪下。膝蓋與地面的石板猛地碰撞。朝辭臉上看不出一絲痛色,又一下力道極重地在地上磕著頭。不過幾下,頭上有了血跡。……夜半,連石板都被朝辭染上了化不開的血色。朝辭不知道自己磕了多少下,只覺得眼前一黑,身體不受控制地朝一邊倒去。還不等人來扶他,他又強自坐了起來,額頭上滿是冷汗。他再次,緩慢而堅定地,將頭磕下。又過了半個時辰。朝辭的身體到了意念也無法支撐的極限,頭磕下去了,卻再也起不來。無論是頭,還是身體的哪里,都像是斷開了一樣。殿門開了。陳總管從里面走出來,將朝辭扶了起來。“皇后娘娘,回去吧。”“陛下開恩了,判你朝家流放。”流放,至少命還在。這是朝辭最后一個念頭。隨后,他徹底失去了意識。…………三天后,朝辭還在瓊華宮中臥床不起。他收到了一封信,是來自朝家的。——辭兒,多多保重。那封信后來被他的淚水暈開,寥寥幾字幾乎不能看了。朝辭也寄了一封信。讓人帶到了宮外。又過了幾日,朝辭也收到了一封回信。——好。…………朝辭入宮前一年,救過一名江湖少年。他自稱自己天縱奇才,如今武功已臻至化境,朝辭既然救了他,他愿意達成朝辭的一個要求。那時候,那名少年也才十五歲的模樣。朝辭見他小小年紀便這般大言不慚,不免覺得好笑。但是少年一片報恩之心卻是真摯的,因此他還是收下了少年的信物。少年說,如果想要了想他做什么,就拿著這個信物,去皇城東城的一家叫同光當鋪的地方。少年見朝辭不信他,還頗為不滿,特地施展了幾手。如今還是有內家功夫存在的,京城中有不少武將就是練這些,聽聞樓越也是個內家高手。但是這些內家功夫,不過是讓人更加強健、更加耐久……若說多么神異,倒也沒有。但是少年卻能徒手結水成冰,能踏空而行。朝辭見他這般,也信了三分。只是他人生順風順水,一直沒有什么無法實現的奢求。如今卻是窮途末路,只能急病亂投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