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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二章、回信

第一百三十二章、回信

夫妻倆在草地一夜的敍話,回家時卻都是沉寂寂的,彷彿彼此心裡都凝噎著一些事情,說開來以后,反倒成了二人共有的心事。

子吟拉著怒洋的手,他不說話,是因為生氣,怒意依然硬在喉頭,他覺得他的妻子被馬鸞凰強佔便宜了,讓他這個做丈夫的很不順氣。

怒洋看著子吟的神色,卻是誤會成另一個意思——他以為子吟果然是介意他跟別人有了兒子,要嫌棄他了。

他便垂下眼,到了家裡,也自動放下牽著子吟的手。

「怒洋?」子吟便是一愣。

怒洋只是擠出了一個苦澀無奈的笑﹐便逕自進屋去了。

子吟看著怒洋,心裡便有衝動想去緊緊抱著他,然而沙赫已經聽到了他們回來的聲音,踏著小短腿跑到玄關處,就像往常一樣纏著子吟撒嬌。二哥也跟在小家伙的身邊走出來了。

怒洋便沒有搭理任何人,獨自上二樓歇息。

「武……」沙赫便揪著子吟的衣襬說,「要睡覺了……」

「嗯。」子吟便彎身,把孩子給抱了起來,「還是我們兩人睡嗎?」

沙赫便抬頭看了看白經國,爸爸叔叔筆直的扛在這裡,彷彿在等著沙赫點他的名。可在小孩子的眼裡,親生父親的皮相始終不甚討喜,且他有過一次啜錯rutou醒來的經歷,便不愿與二哥睡了。

「怒洋哥哥……可以……」沙赫靠在子吟的頸窩裡說。

子吟下意識的看向二哥,就見他臉上的表情變得很不好,當下便哄勸著沙赫,「爸爸呢?剛才不是他陪你的嗎?」

沙赫看了看白經國,便搖頭,「很多毛……不要……」

子吟便失笑起來,二哥的臉瞬間沉得徹底,簡直是惱怒地拂袖而去。

第二天早上他們送了沙赫到多哈家,怒洋便說要到城中心打聽一點情報。子吟想他已經好久沒去市集了,便要跟怒洋一起的出門。

「小心點。」二哥竟是囑咐道,「不要和紅軍有甚麼接觸。」

「二哥……你認為他們和白軍一樣,會禍害百姓嗎?」子吟禁不住問,聽附近的鄰里說來,他們對紅軍的印象目前也挺好的,特別是年輕一輩。

「現(xiàn)在還很難說。」白經國回道,「總之,你小心一點。」對于理想的蘇維埃主義,白經國始終認為實行上會有許多的弊病。只是目前政權剛剛確立,大家都被興奮沖昏頭腦了。

二哥難得對子吟表達關心,彷彿是那天被冷淡對待以后,他的態(tài)度竟是軟化了些許,跟沙赫相處時也添加了不少注意和關懷,子吟心裡欣喜,希望二哥能好轉得更快。

「我會的、二哥。」子吟便頷首應下了。

紅軍進駐伊爾庫茨克以后,有了一段短暫的招安時間,一邊向當?shù)剞r民派發(fā)小冊子,一邊在市中心舉辦多場的演說,宣揚馬克思列寧主義。熱血的年青人受到激昂演說的感染,便有不少像米夏克那樣決意離開故鄉(xiāng),跟著紅軍大部隊東進。老一輩的農民卻并非做如此的想法,他們對于蘇維埃始終抱著半信半疑的態(tài)度。

然而紅軍在這裡推廣了一段時間,軍隊也掌握到伊爾庫茨克一帶的人口和狀況,為了鞏固統(tǒng)治,便是適當進行肅清的時候了。

有過白軍失敗的教訓,紅軍的將領倒是知道如何去獲得民心。他們并沒有公然進行殘暴的處決,反是悄然無聲的排除異見分子。

作為綠軍的一分子,打了兩年的游擊,白經國便敏銳的,嗅到了紅軍掩藏在理想底下的血腥味兒。

城中心已經恢復了市集交易和恒常的教會禮拜,卻是隨處可見巡衛(wèi)的紅軍士兵,子吟與怒洋駕著車子進城,便到市集去把收割的農作物做交易。

「怒洋,你要打探甚麼事情呢?」子吟提起大袋的馬鈴薯,邊走邊問道。

「沒甚麼,就是想知道華夏的狀況罷了。」怒洋說得輕描淡寫,可話出口的時候,卻是不自覺留意著子吟臉上的表情。

子吟往前方走著,神色了然地道,「你想知道盛京現(xiàn)在的戰(zhàn)況是嗎?」

怒洋便抿了抿唇,「嗯。」

子吟沉默不語,他馬上便聯(lián)想起那天大哥的明信片,萬沒想到有一天,怒洋竟是會因為白哥的捷報而不安,曾經繁華威武、有著三位少帥鎮(zhèn)守的白家,如今竟是分崩離析,就只剩下大哥一個人獨守著。

思及此,子吟的胸口便隱隱作痛,為堅持戰(zhàn)下去的大哥而難過。

若然大哥的軍隊真開進了京城,勢必是要與馬家軍一戰(zhàn),子吟便深刻意會到怒洋的擔憂。

「嚷兒……」子吟便突然啟口,「若大哥真的打盛京了……你要趕回去幫馬師令……打大哥嗎?」

怒洋便怔了一怔,當場搖頭說,「怎麼可能呢……」隨即他彷彿想到甚麼了,蹙著眉向子吟澄清,「我只是……擔心那孩子罷了,馬家軍怎麼樣我才不管。」

「嗯……」子吟便含糊的應了。

怒洋過了一陣,又沉吟道,「再說……那可是大哥呢……」他又怎麼能與大哥在戰(zhàn)場兵戒相見呢?

子吟與怒洋便各自不說話了,彷彿這個話題瞬間成了他們的禁忌。

今天怒洋的運氣并不好,市集裡沒有半個過境商人,他們在市集待了一整天的時間,把作物賣出去了,換成一車的香料和奶酪,便得回程去接沙赫。

第二天,怒洋便獨自出去了,他與子吟說出不破的事,部份原因便是因為他著急盛京的狀況,不得不外出探查消息。子吟送了怒洋出門,便獨自待在家裡,正好有個獨處的空當,能提筆給大哥回信。

他坐在飯桌上,躊躇良久,洋墨水筆在紙上寫了又刪、刪了又寫,光是開場白便花了意外長的時間。

「……得聞大哥捷報,愚弟心甚欣慰……」子吟把大哥那明信片平放在桌上,已是不知把那短短的一行字讀了多少遍,然而一旦要回覆,每一句都不知如何該如何下筆。

他有想過詳細的敍述在伊爾庫茨克發(fā)生的事,然而一張短短的信箋實在難以涵蓋、亦怕被他人看見。末了還是化繁為簡,只寫他的決定。反正回信裡不過就是一個意思——他已經不會回華夏去了。

「時移日轉、吾歸心已逝……此生既無相見之期,愿兄珍重、忘卻舊情……」子吟寫到這裡,眼睛眨了眨,一時控制不住翻涌的情緒,眼前視野便模糊起來,有豆大的淚珠從臉上滴到信上,把洋筆墨水化出了一灘灘的字花。

「………糟了…」子吟抹了眼淚,信卻是得重頭寫過,他便把這濕了的信紙掐成一個紙團,又到二樓去尋新的信紙。

子吟紅著眼眶,在浴室洗了個臉,從二樓下來時卻是看到二哥站在桌邊,他正垂頭看著大哥寫來的那封明信片。

「二……二哥……」子吟沒有聽到玄關的門聲,沒料到二哥竟是回來了,他正要啟口跟對方打招呼,白經國卻捻起了大哥寫給他的明信片,把它撕成了兩片。

子吟便定定的看著。

白經國抬頭,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