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氣，掃過那些文字：

〔哥哥沒事，哥哥加油，哥哥一定要好好的！〕

〔好好養病，我們等你回來。〕

〔早就覺得這男的sao的很，果然是個Omega，惡心，舉報了。〕

〔Omega怎么了？我們看的是性格和舞蹈實力，樓上是煞筆還是性別歧視，滾粗吧。〕

〔沒分化卻到處宣揚自己是A，算不算欺詐？喵站不考慮封號嗎？〕

〔腦殘粉別到處舞了，你們的哥哥是個大騙子。〕

〔Omega就Omega，不管是A是O，我們一輩子都支持光總！哥哥加油！〕

季微光看著一條一條的評論和彈幕，手指顫抖。他點開頭像，在“網站ID”幾個字后面反復輸入，刪除，再輸入，再刪除……想把“專業舞見Alpha光”這個該死的、嘩眾取寵的、無比諷刺的ID改掉，卻最終還是沒能點下“修改”的按鈕。

怎么會這樣……為什么要這樣……

季微光有點想哭，卻哭不出來。

哭有什么用呢，男子漢大丈夫才不能哭呢。

他得開心，他得裝作若無其事，他得趕緊發一條正能量的、無比囂張的微博和朋友圈，告訴大家他沒事，他季微光好得很！讓那些不懷好意的人都別他媽來看他的笑話！

〔臥槽牛x，老子居然是個O哈哈哈〕

不好，太過刻意。

〔有Omega小meimei來和哥哥搞雙O戀嗎？〕

不好，太過油膩。

〔哪個瞧不起人的Alpha敢出來和哥單挑一下，讓你嘗試被Omega打爆狗頭的滋味！〕

不好，太過暴力。

一句sao話都想不出來，一個字也發不出去，季微光就像個傻子一樣抱著冰冷的手機，渾身顫抖。

因為他根本就不高興。

一點也不。

顏揚推門走進病房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季微光抱著手機，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流的場景。

顏揚昨晚被賀繁羽叫去天臺談了很久的人生，又回到病房靠在季微光的床上勉勉強強睡了幾個小時，剛剛出去買了份早飯，一回來便看見季微光已經醒了。

他在哭啊。

顏揚心里一陣絞痛，想沖上去抱住他，又想轉身落荒而逃。他不知道該怎么做，他可以為惹禍的季微光抗住一切后果，卻沒法安慰得了萬念俱灰淚流滿面的季微光。

顏揚只是安安靜靜走上前去，輕輕奪過屏幕已經自動變黑的手機，拍了拍季微光的肩。

“微光，圣誕節早上好。”

他說了句不明不白的話，既不想說“快樂”，也不想干巴巴來一句“早上好”。

季微光愣愣地轉過頭來，意識到是顏揚來了。

唔，他不能哭，尤其是不能在顏揚面前哭。

顏揚看上去一副昨晚沒睡好的樣子，頭發亂蓬蓬的，黑眼圈格外矚目，身上的衣服也皺了，手里還拎著一份冒著熱氣的水果粥。

“早上好。”季微光用右手摸了一把鼻涕和眼淚，佯裝無事道：“我好餓，想吃酸辣粉，最辣的那種。”

顏揚一愣，不知該說些什么，遞給他一張紙巾，又在床邊坐下：

“微光，醫生說你現在不能吃辛辣和油炸的食物。”

“哦，那就喝粥也行。”

季微光把紙巾揉成一團，端起那碗看上去索然無味的水果粥，喝了一大口，又燙得眼淚直流。

“混賬，顏揚，你坑我！”

原本只是一句故作輕松地玩笑話，原本他只是想讓顏揚不那么緊張，可講出口來帶著nongnong的鼻音，又在暖氣充足的房間里變了味道。

“微光，對不起……”

到底是為了什么對不起，模糊不清。

“對不起啥啊，是我自己作死……”

“對不起。”

顏揚終于沒忍住，狠狠地抱住了他。

季微光眼淚留下，打濕了顏揚的圍巾。

……

季微光的病情，比他想象中的要嚴重很多。

之前孟冬澤突然分化，只是信息素波動大了一些，靜養一兩個星期就好。

可季微光這個，是屬于誤食了藥物而造成的提前分化。整個體內的Omega信息素徹底紊亂了，會時不時出現發熱、心慌甚至直接進入易感期的危險狀況，必須得老老實實住院修養，即使回家，也要求常備抑制劑，且不能隨意出門。

自然而然地，季微光請了很久的假，成功“逃過”了這學期的期末考試。

余瀟蓉女士推了不少工作，開始全心全意地照顧寶貝兒子季微光，季爸爸也從國外趕回來了，在家里待了好長一段時間。雷厲風行的老媽突然間變得莫名溫柔，萬年不見人影的老爸也試圖和他親近，整得季微光整個人都不適應了，總覺得氣氛怪怪的。

顏揚還是要去上學，還是要為了期末努力奮戰到凌晨，季微光抱著顏揚帶回來的作業，聽著顏揚給他講解新的知識點，偶爾也打聽打聽學校發生的趣事。

哪怕季微光心里其實很清楚，即便顏揚不說，他也能猜到，現在帝都外國語高中最勁爆的新聞，無非就是他季微光變成Omega了。

他會看手機，會看外界的評價，會認真回復同學們關切的消息……他會盡量做出一副懂事的樣子，不讓爸媽擔心，不讓別人瞧不起。

雖然期末很忙，偶爾季微光也能迎來同學們的看望。賀繁羽和許添乘會三天兩頭帶著新出的雜志風風火火趕來，其他關系要好的同學們也基本上都來瞧過他幾次，把季微光的臥室里塞滿了各式各樣的慰問品和習題冊。

他沒有等到林嘉。

他奮不顧身去保護的、為之擋酒而受傷的林嘉。

季微光擔心林嘉是不是在心懷內疚，或者是被嚇壞了不敢見他……總之林嘉就是沒有出現，連QQ消息都沒給季微光發過一條。

看著“小老婆”灰色的頭像，季微光想主動發消息去問問，又總覺得不甚合適。

他又沒有怪罪他，何苦鬧成這樣……季微光撓撓頭，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變成Omega以后，身體上的變化季微光倒是沒感覺到多少。

除了三天兩頭吃吃藥、去醫院打打針，季微光并不覺得自己比以前弱了。

跳起舞來，還是這么夠勁，擰起瓶蓋來，還是一擰一個準。什么身嬌體軟、溫柔可親、香甜可口……依舊與他季微光無關。

這樣一個身強體壯的季微光，每天卻要被余女士和季先生當成寶貝一樣寵著，不讓亂吃亂喝，不讓過度運動，不讓熬夜開黑，不讓到處亂跑……季微光覺得三歲小孩都沒他這么麻煩。

整天閑在家里無事干，想得事情就也越來越多。每次翻看那本余女士給他準備的，季微光都會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