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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個愛他的人,聽了這段話,又該怎樣心傷呢。君翰如是在踐踏他人,但踐踏的時候,他卻沒有自覺。窗外的紙燈籠暗著,沒有點亮。正午的陽光落在潭水與白砂,反射出躍動的光點,十分好看。這樣望了會,曲辛歌突然說:“君先生,能不能再給我彈一次?”君翰如沒有拒絕,放下手中餐具,走到鋼琴前坐下來,掀開琴蓋,低頭彈了起來。曲辛歌雖然在聽,眼睛卻還盯著窗外看。沒有像第一次那樣端坐看著琴與彈琴的人,恭恭敬敬聽完。很慢,她的思緒卻交錯傳遞得很快。她想起自己二十八歲的時候,父母就為了自己的終身大事開始擔憂,普天之下的父母,無論是教授還是商人,市民還是農民,cao心起子女的婚姻時,都是一個模樣。她想起君省瑜跟自己說話時平直的語調:“那些都是沒有用的。”她想起去君翰如家里作客時,看見門廳上靠著一把傘,很廉價的那種廣告傘。君翰如絕不會用這種傘的。真是奇怪啊。她想起某個雨天,酒店窗臺上殘破的秋海棠。她最后想,人過了三十歲,也許真的就不該再期待什么愛情了。一曲彈畢,君翰如伸手合上琴蓋,走回餐桌。“君先生,我第一次看見你彈琴的時候覺得你特別像梅望老師,這段時間我總在反反復復地想,現在才明白,我是錯了。”曲辛歌若有所思地說:“那時我從你身形指法上找梅老師的影子,先入為主,覺得像。這次只聽聲音,才聽出來了。”她嘴唇輕輕一抿,“君先生,你不要生氣——我收回我的話,你并不很適合彈琴。”這話似乎使君翰如陷入了某種思緒之中,沉吟半晌,他開口道:“人……怎樣能知道自己錯了?”曲小姐聽了,先是有些驚訝,繼而微微笑起來,她也許是太累了,笑起來的時候,眼角居然已經有些極細小的皺紋:“怎么,君先生居然也會覺得自己錯了嗎?”深秋時節,正是季度總結,離年末也不遠。公司和政府合作的那個項目一直進展得很順利,只是最近會有場安全抽檢。剛從餐廳出來,君翰如就接到上司的電話,讓他去施工地考察下情況。那片地是開春動的工,大半年下來,每日塵土飛揚,熱鬧非凡。荒地面積很大,工程也涉及到了臨河的淺灘,因此要面面俱到地看過來,并不容易。一同在場的還有許多公司同僚和政府人員,接近尾聲時,他們做著最后的評估,一邊談笑著朝外走去。君翰如最高,照舊跟在人群的末尾。然后他看見了溫隨。這是他們在分別后的第一次再見。溫隨亦步亦趨跟在一個年輕女人后面,手里提著很多東西,垂頭縮肩,臉上有細微的笑意。他可真窩囊啊,就算跟著女人時,居然也是這種仰望的卑微的姿態。但這次溫隨沒有看見君翰如,更沒有走過來。年輕女人手上的指甲鮮紅,不知說了什么,溫隨連忙點了點頭,女人這才滿意地挎住了他的胳膊,帶他往前走去。同行的一幫人都走遠了,君翰如卻還站在原地。他習慣性地拿出煙夾,抬起手,想點一根煙。點了好幾次,都沒有點上。第39章39人性本惡,萬千情感,自嫉妒始。有了嫉妒便意味著有了欲望,有了欲望,一切惡念都隨之而生。溫隨離開后,留給君翰如的只有那把在醫院領的破傘。——也就是他發著燒躲進雨里時落下的那把。后來溫隨忘記了拿回去,而君翰如也沒有對此多加注意。發現它的還是秋姨,那時候這把傘斜斜倚著,已經快滑倒在地上,傘面上都是灰塵。秋姨覺得有些奇怪,不過很快意識到這可能和“那位先生”有關系。她拿著傘走到君翰如跟前:“翰如先生,這傘,總放在角落也不好。”君翰如原本在桌前處理事務,看見這把傘,不由放下了手中的筆。他沉默了很久,說:“先留著。”于是秋姨把它擦干凈了,放進柜子里。以前每次下雨天來,溫隨總是要在門外抖落掉傘上的水珠,才不好意思地把傘靠在門邊的一個小角落上,離開的時候又小心翼翼地帶走。那副樣子還恍在昨日。秋姨走后,君翰如去客廳倒茶,路過門口的柜子,他靜靜看了會,突然打開柜門,拿出了那把傘。傘上都是布面的氣味,其余則是柜子里鞋子的皮革味,一點溫隨的味道都沒有了。君翰如把傘放了回去。他臉色平靜,看上去沒什么異常。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要把傘拿出來,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身體就已經提前做出了行動。這種莫名其妙的舉動最近發生得越來越多。第一次是在溫隨離開后的那個周末,深夜,君翰如在書房工作,他抬起頭的時候,發現屋子里空蕩蕩的,于是拿起手機,給溫隨打了一個電話。是空號。電話撥出去的時候,君翰如已經明白自己陷入了一種錯覺之中:他下意識認為溫隨周末還會過來。雖然如此,手里的動作卻沒有停下。等手機自動掛斷后,君翰如終于站起來,走到窗前,開始抽煙。屋外燈火通明,遠處湖泊水霧搖搖,一切都靜謐。“我討厭你。”這句話忽然便回響在他的耳畔。溫隨說過的話,他居然都還記得。君翰如不相信感情,因為這很危險,也不可靠。你看,溫隨之前口口聲聲說“喜歡”,最后不也是說“討厭”了么?所以他也不相信溫隨。煙還沒抽完,君翰如就把煙頭摁在了玻璃上,掐滅了火星。然而從此之后,煙就再也沒斷過。他總覺得生活里出了什么問題,或者是自己出了什么問題。但仔細思索一遍后,他沒有得到答案。沒有得到答案,那就只能繼續想下去。越是想,越是不得結果,不得解脫。列車脫軌的時候,會不可避免地會繼續朝前駛去,而當人胸口被刺一刀后,也會跌跌撞撞朝前沖出幾步,才倒在地上。這是慣性的力量。在這種慣性的作用之下,君翰如繼續著正常的生活,按時上班,每月固定去君省瑜家看望,和曲辛歌吃飯,種種。處理任何事情,君翰如都會選擇盡量有余地的應對方法。因此在他與溫隨發生牽扯的這段時間里,他使對方不在自己的房間之中留下任何的痕跡。這很有效,溫隨走后,這棟屋子的確完全看不出任何其他人殘留的跡象了。生活里多出一個陌生的人,少了一個熟悉的人,也不過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