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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沒有鬼,不像他。肖衢喜歡沈棹喜歡得盡人皆知,和他當兄弟也當得盡人皆知。當年年輕,覺得以兄弟這種身份和肖衢膩在一起也挺好。后來方知,世上沒有什么關系,能比戀人更長長久久。父母終究會離開,兄弟會有自己的家庭,唯有戀人,會相伴一生。只是這個道理,他明白得太晚。高中畢業后,他進了部隊,沈棹也進了部隊,不過他去的是野戰營,而沈棹去的是機關單位。機關兵倒挺適合“沈公主”的風格,當個儀仗兵什么的,軍禮服一穿,那叫一個風姿綽約。肖衢沒入伍,走了念大學這條路。沈棹所在的機關單位與肖衢的大學同在一個城市,隔著不過幾條街。可想而知,只要肖衢想,就能隨時看到沈棹穿軍禮服巡邏站崗的模樣。真他媽的……從新兵連熬到偵察營,從偵察營闖進特種部隊,盛羽有時看著鏡子里一身血與汗的自己,都會想到沈棹穿著整潔軍禮服的樣子。生得漂亮的人,無論男女,都是被偏愛的寵兒。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肖衢喜歡沈棹再正常不過。誰不喜歡美人呢?難道喜歡又黑又糙的自己?他沖掉臉上的油彩,腦袋抵在水龍頭下沖了許久,抬起頭,看到一張與“漂亮”“白皙”毫不沾邊的臉。好像又黑了,眉骨上還留了道疤。而沈棹在機關單位那種養尊處優的地方,斷然不會受傷留痕。火氣與妒意突然涌上心頭,他像渾身力氣沒處使似的,一拳將鏡子砸了個粉碎。吃處分不說,手還受了傷。在黑屋里待了幾日,他焦慮地試圖忘掉肖衢,但根本做不到。那種經年累月的感情已經在靈魂里開枝散葉,若是要連根扒掉,那他便只剩一具軀殼。年歲漸長,他想跟肖衢告白。十來歲時好面子,喜歡這種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不僅說不出口,還百般隱藏,好似愛上了一個人,便是最跌份兒的事。如今在軍營里待了三年,旁人無法想象的苦吃過了,旁人無從見識的危險經歷過了,心境才漸漸變得坦然。想要讓肖衢知道——我喜歡你,從很久之前起,我就不再將你看做兄弟。被拒絕是肯定的,被取笑也沒關系。但他一定要說出來。特種部隊不同于其他部隊,執行的都是實戰任務,萬一有一天……21歲時,離家三年,他終于有了難得的假期。但到了家才知道,肖衢已經出國留學。難過說不上,失落卻是有的。已經三年未見,這次見不上的話,以后便不知什么時候能見面了。他是現役特種兵,身份特殊,無法出國,在家里消磨完了假期,歸隊之前意外見到了沈棹。沈棹升了軍官,穿的正是軍禮服。大約因為在部隊里鍛煉了三年,身子骨明顯硬朗了許多,臉上的陰柔換做英氣,挺拔如松。別說是肖衢,就連他自己也情不自禁多看了沈棹兩眼。嘖!簡直邪性。上車之前,他又看了看自己,黑不溜秋的,一副兵痞子相。不由得想——讓我選,我他媽也選沈棹。后視鏡里,是他自嘲的笑。特種兵也有軍禮服,只是極少有機會穿。歸隊之后,隊上碰巧有個活動,需要著軍禮服出席。他換上軍禮服后打量了自己半天,自言自語道:“騙人。”肖衢曾經跟他說——人靠衣裝嘛,雖然你黑了點兒,但軍裝能挽回你的氣質啊信不信?信你個頭!他看著鏡子里兇神惡煞的自己,認輸般地想:這衣服還是沈棹穿著好看。轉過身,才發現自己被發小秦黎給偷拍了。一起長大的兄弟,就他與秦黎混成了特種兵。他作勢要搶相機,秦黎死活不給,兩人鬧了半天,隊長來了才消停。他忘了問秦黎,你偷拍我干什么?第8章直到22歲離世,盛羽也只穿過那一次軍禮服。一些戰士犧牲之后,會由戰友幫忙穿上軍禮服,葬禮時還會蓋上國旗。但盛羽沒有這待遇。這倒不是因為他的戰友不負責,而是他犧牲得太慘烈——在追緝境外軍火販時,他身為第一波被派出的偵察兵,軍火庫發生連環爆炸的瞬間,他剛從核心位置發回第一條地形情報。秦黎及其他戰友趕到的時候,軍火庫早已是一片火海,地上零星可見被炸飛燒焦的人體碎片。那一組偵察兵,一共七人,無一人生還,就連遺體都難以拼湊完整。盛羽對爆炸沒有太多印象,生命幾乎是在頃刻間消逝的,連疼痛的記憶都幾近模糊。他的最后一個念頭是:潛入頂樓,解決掉埋伏在那里的狙擊手。八年的時間,無知無覺。在另一具全然陌生的身體里醒來時,好似只過了短短幾分鐘。他躺在醫院,戴著氧氣罩,身上插著不少管子,耳畔是儀器單調的聲響。睜開眼,他艱難地聚焦,才知自己躺在病床上。頭痛欲裂,身體全然不聽使喚,不僅動彈不得,還隱約有股不輕的力道,將自己往外面推。他焦躁地掙扎,動靜引來了醫生和護士。他們有條不紊地查看儀器和輸液瓶,臉上的表情淡淡的。這時,他才想起自己在爆炸中受了傷。那任務呢?成功了嗎?爆炸那么猛烈,戰友們呢?有沒有人犧牲?他大睜著眼,冷汗滴滴下墜,喉嚨卻像被掐住一樣,發不出半點聲響。醫生好像在跟他說話,他卻聽不清,視野也是模糊的,耳邊充斥著“嗡嗡”的聲響,眼前像豎著一面磨砂玻璃。這種感覺,就像身體根本不是自己的。掙扎許久,不知是體力不支,還是醫生在藥水里加了什么催眠安神的藥,他漸漸睜不開眼,意識再一次被黑暗籠罩。再次醒來,仍舊是看不清也聽不清的狀態,每每感覺有人正將自己往床下推,惶惑地四顧,周圍卻一個人都沒有。大概是身體太虛弱,出現了幻覺。可是他不明白,為什么沒有人來探望自己。隊長呢?秦黎呢?肖……竟然近乎本能地想到了肖衢,短暫的失神后,他苦澀地笑了笑。肖衢在國外,也許根本不知道他在執行任務時受了重傷,差一點就……突然,他很想看一看自己到底被傷成了什么樣,有沒有缺胳膊少腿,有沒有破相?但他說不出話,也沒有移動的力氣。就算有,大約也不敢走到鏡子前。爆炸的是軍火庫,能撿回一條命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