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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有錢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80

分卷閱讀80

    早產了?!那是顒?!不該這么多啊!”

“滾下去!”景霖面孔鐵青,抓著景雲后脖領將他生生撕下摜到地上。

景雲摔了個屁墩兒,還沒回神,景霖已化龍騰空,馳向天邊烏泱泱的顒群。

顒是妖獸,身形若梟,人面而四目,性喜食人。

民間傳說顒見則天下旱,其實顒沒那能耐,它僅僅是各類旱魃慣用的護衛而已。隨山海境代代傳下的古籍記載過這種妖鳥,說地胎階段的天女魃一次頂多能招出千來只顒,也不知是古籍有誤,還是這些邪物在漫長年月中出現了變化,此時天邊卷襲而來的妖鳥少說有數萬之多。

“這、這可如何是好……”群龍無首,小龍們慌如奶狗。

沈白沉聲道:“你們分頭去附近幾個村子。”

他沒多說,可小龍們回過神了——前陣子民間有流言,稱今次蝗災厲害,蝗蟲不僅吃莊稼,還活吃人畜。蝗蟲素無食人習性,如此想來八成是顒干的好事。眾妖物被女媧困于天之壁后,逐漸為另一重天同化,不再是現世之物,因此映射在現世的模樣與真實樣貌不同。老百姓凡胎rou眼,顒在他們眼中的模樣只是碩大飛蟲,落在開天眼的神獸眼中,才是人面四目的妖鳥。

云浮村及周圍幾個村落中駐留了不少無力逃荒的老弱婦孺,若是景霖擋不住,這些無辜百姓都要被顒群活活分食。小龍分頭去幾個村子守著,還能救些百姓。

“那這東西誰對付……”景雲顫著手指向天女魃。

魃活著,即可不斷招引顒群,殺之不盡。

他話音未落,沈白倏忽不見,散落衣衫中鼓起枚小圓包,又躥出只蓋碗大的袖珍白兔。

幾條小龍還沒看清,袖珍白兔已暴漲至兩丈來長,模樣介乎狼狐之間,皮毛白似霜霰,耳尖、眼尾、胸廓等處皆生有鮮紅靈紋。

撲哧一聲,烏血飆射,沈白狠狠咬住天女魃頸子,旋即被天女魃皮下激射而出的黑色血管活活纏成線團。

小龍們不再躊躇,分頭奔向幾個村落。

……

景霖突入顒群中,搏殺撕咬。龍鱗之上燃起琉璃青色靈光,顒只消稍稍擦上即會融為膿血,根本近不得身。殘缺顒尸混著內臟污血,暴雨般淋漓而下。眨眼工夫,龜裂大地已覆了一層厚膩血漿。

戰局正膠著著,顒群驟然兵分兩路,似乎得了號令。它們不再一擁而上找景霖送死,而是自他兩側突入,欲繞過他襲向與天女魃纏斗的沈白,景霖左沖右擋,漸漸招架不住,眼看就要被它們越過去……沈白倒不怕這些妖鳥,可沿路凡人性命難保,這東西爪子厲害,能抓破農舍屋頂。

景霖匆匆朝下一瞥。

從云端望去,凡人身形細小,像隨手灑下的一把黃豆,正齊齊朝他所在的方向跪拜。

骸骨般枯瘦黧黑的老人,一手死死摟住緊緊依偎在他身旁的、餓得肚皮浮凸的幼童,一邊朝真龍降世的天際磕頭,磕得血rou模糊。其余凡人,莫不如是。

哭訴與祈求的聲音裊裊飄搖,柔軟地滲透了云層,飽含著黎民的淚水與苦難。明明細如蚊蚋,微渺如眾生苦海中的一粒粟,聽在耳中,竟比震耳欲聾的妖鳥嘶嚎更加鮮明,歷歷若刻。

——這群塵埃芥子般柔弱的黎民,是這般崇信于他。

景霖抬眸,周身靈氣暴漲。

一聲龍吟鏗鏘,響遏行云。

不僅是憤怒,更是痛苦,隨著這聲龍吟,景霖通體龍鱗片片迸飛,道道龍骨破體而出。龍骨森白微彎,似弦月,似勾刀,迎風暴長,橫貫蒼穹,自中天霍然劈下,帶著氣吞山河的勢頭穩穩扎入土中。百余道龍骨如巨橋天虹,嵌合成一眼望不到邊的骨籠,將云浮村及周遭村落盡數納入庇護。

沖天的靈氣如焚燒的烈焰,自龍骨表面騰躍而起,將半面蒼穹都映成了琉璃青色。顒群無頭蒼蠅般撞向骨籠,旋即融化成膿漿,連村落的邊兒都摸不著。

凡人們被龍神的白骨溫柔地庇佑著,抬首遠眺間,他們見到自蒼穹飄零的、璨金的雨,數月不曾見到的雨。

這熔金樣的雨水極奇異,似含神力。多日不曾播種的田地鉆出綠芽,莖桿噌噌躥著長,翠青水靈,那樣鮮嫩地彎著。遠山花開遍野,虞美人、酢漿草、五色梅……皆不拘時節,招搖噴吐,如連山野火,烈烈蔓蔓。樹木炭化脆硬的樹皮簌簌脫落,吐放新芽,一忽兒,透紅果子壓折樹杈,沉甸甸地砸在地上。

雨水落,萬物生。

欣喜若狂的凡人不清楚,這并非雨水,而是淋漓的龍血。

沈白銜著天女魃的頭顱奔來時,四野清定,鋪天蓋地的顒群一只也不剩了。

龍骨盡數回縮入體,景霖疲累至極,從中天墜下,赤身落入云浮村后的一面池塘。

池底干涸許久,僅鋪著薄薄一層新雨,熔金般亮。滿池芙蕖灌飽了龍血,擠著掙著地開,玉白、桃紅、蠟綠,皆襯著他。

心口發出小小的爆鳴,像有什么卟地炸開了。沈白急急甩開口中那枚頭顱,踏水而過,用比擷一朵絨花、捻一粒細雪還要溫柔的力道小心地拱著,將神識昏沉的景霖馱到背上……他有一身蓬松的白毛,比云絮還軟,不會弄痛了傷口。

這一生,下一生……他心知自己再容不下別人了。

……

自一場黑沉夢境驚醒,率先迎來的是痛。

這痛綿綿纏纏,自鎖骨至足踝,凡被骨頭刺破過的地方,幾無一處幸免。好在疼得不劇烈,只是煩人,還泛著一股傷口長新rou時獨有的刺癢,像是已經休養過一陣子。

景霖緩緩張開眼。

他躺在一張農人慣用的炕上,周遭擺設古舊簡樸,像是農舍。

他蹭著床頭起身,四肢酸困無力,自脖子以下包扎得露不出多少rou,那些綁布硬邦邦地板著身子,使活動愈發不便。

幸好身下鵝絨墊得又厚又軟,倒不算難受。

吱呀一聲,農舍門開了。

一道逆光剪影,挺拔頎長,見他醒轉,疾步迎來。

是那小無賴。

……哼。

景霖憶起來了,那日他為抵擋顒群,硬著頭皮骨化,幾個小村落無一人遇難。他遍體鱗傷,昏死前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沈白。

沈白搭床邊坐下,手里端著個藥缽,里面盛著半凝的青色藥凍,像是外涂的傷藥。

“你醒了。”他說,喉間發出一種奇妙的顫音,是激動、狂喜,許是高興他醒了,可其中還混著些令人坐立難安的東西。

莫名地,景霖不敢看他。

自打沈白步入這間農舍,景霖就沒怎么正眼瞧他,像怕被火灼了似的,匆匆瞥一眼,又速速轉開,睫毛翻飛。

“怎么,”沈白笑笑,“我臉上有毒嗎?”

他用沾著膏體的藥杵輕輕抵住景霖下頜,撥轉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