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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樣?”方覺夏閉著眼問他。“怎么說呢……”裴聽頌試著描述,“她穿了一件紅色的無袖連衣裙,脖子上有一串黑珍珠項鏈,很大顆,但是也遮不住她脖子上的紋路,可她臉上平整得沒有一絲皺紋,鼓囊囊的,又和以前我小時候見過的樣子不一樣,難看了很多。”他說得非常直白,就像形容一個陌生的中年女人。“她一見到我就張開手臂要抱我,叫著song,特別親熱,好像我們是關系非常親密的母子一樣。但我已經不記得上一次見她是幾歲的時候了。”方覺夏有些心疼,“那你小時候,不會想mama嗎?”“有mama才會想mama。”裴聽頌說。這句話被方覺夏放在心里反復咀嚼,特別苦。“我記得我四歲的時候吧,她難得回來一次,是我外公生日的時候,那天她穿著一條黑裙子,身邊站著一個特別高的男人,是她的某一個男朋友。外公讓我過去找她,跟她打個招呼,我過去了,但是沒有說話,就抬頭望著她。”光是聽他說,方覺夏的眼前就已經出現了畫面。一個那么小的小孩子,想想就覺得很乖很可憐。“她男朋友是法國人,說話帶著很重的口音。”裴聽頌至今可以模仿出他拗口的腔調,“這小家伙是誰?”“‘哦,這是我的侄子。’我媽說。”裴聽頌笑了笑,“所以當時,我就用法語對那個男人說了一句你好,然后回我外公那里了。”方覺夏無法想象,一個母親,甚至連承認自己的孩子都做不到。他忽然很氣,他明明很少生氣,“為什么要這樣對你,太過分了。”最后四個字被他咬得很重,裴聽頌覺得有點可愛,抬手揉了揉他擰起來的眉心。感覺到方覺夏的臉有點涼,裴聽頌把空調調高了兩度,握住他的手,“她后來解釋了,當著我外公的面。她說她很愛這個男人,但他不太喜歡小孩子,為了不惹麻煩,她就那么說了。”對她而言這只是一個無傷大雅的小謊而已。“這樣一想,她也沒有變。”對她而言,自己永遠都是件可以隨時拿來討好別人的工具。方覺夏抬了抬頭,輕輕在他下巴印上一吻,聊以安慰。裴聽頌其實也沒那么難過,回憶起來也早就不痛不癢。“你不知道,她一見到我就說想我,我讓她別演戲了,說我知道你只是想拿走外公留給我的遺產。她說不,寶貝你誤會了,他只是重新出版,不會真的搶走你的東西,mama還是愛你的。”他學著母親的腔調,神色親熱,嘴里也說著親昵的話。然后慢慢的,裴聽頌臉上的表情就冷了下來,逐漸趨于平靜。“你看,為了達成目的,她可以撒下彌天大謊。”裴聽頌笑了笑,“人就是人,父母的稱號并不能讓他們變偉大,甚至會反過來玷污這個稱呼。”方覺夏不愿意看他難過,一下一下撫摩著他的后背。他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么,好像說什么都很無力。裴聽頌從沒有感受過任何的父愛和母愛,這些對一般的孩子來說并不難獲得的東西,他一刻也不曾擁有過。他想,幸好裴聽頌不是在國內長大,不必在每次的作文課上被要求寫出或這樣的文章,甚至當眾讀出來。他眼前甚至已經有了畫面,裴聽頌小小的手里,攥著空白的紙,只有標題,其余什么都沒有。那么小的孩子,究竟是怎么做,才那么自然地接受了自己不被父母疼愛的事實,還反過來安慰他。方覺夏又忍不住掉了眼淚。窗外的天色暗下來,雨停了很久,灰色的天空中彌散出一絲紅色的暮光,裴聽頌抬頭望了望,感覺那光和方覺夏臉上的胎記很像。于是他又低頭看著自己的愛人,才發現他又哭了。“怎么了?我沒事,真的。”裴聽頌吻了吻他的胎記,還有他的眼睛,嘴唇沾著眼淚啄了兩下他的唇瓣,“我一點都不難過了。所以我這次回去就只是公事公辦,我成年了,也把所有的遺產都安置好,她沒辦法從我這里拿走任何東西。我姐也阻止她繼續和我聯絡,還威脅她,再sao擾我和她,他男友的出版生意就別想好好做下去。”“你jiejie對你是很好的。”方覺夏揉了揉眼,又說,“她每次都幫你。你以后要對她好一點。”裴聽頌笑起來,“你說得對,你說得都對。”“你們很像,都有點古怪,但是都是善良的人。”“你明明都沒有見過她。”方覺夏抬了抬眼皮,有點埋怨的意思,“但我知道。”“好好,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裴聽頌無奈地笑,卻聽到方覺夏對他說。“裴聽頌,你笑起來也很好看。”這還是方覺夏第一次夸他好看,裴聽頌先是覺得方覺夏很可愛,想笑。他又覺得奇怪,有時候看方覺夏就像是在看一個小朋友,明明他這么大了,比自己還大。可有時候,他又覺得自己在方覺夏的眼里也是一個孩子,因為他總是對他露出包容和寵愛的笑。沒等到他的回應,方覺夏又一次開口,“我很愛你,我會補給你很多的愛,比爸爸mama的加起來還要多,好不好?”他的聲音太溫柔了,說出來的話又有點孩子氣。愛要怎么加減乘除呢。但裴聽頌知道,他是真心的,方覺夏是世界上最喜歡做算數的人。他算出來的一定沒有錯,一定比所有人累計求和的還要多。“好。”方覺夏躺在他懷里,說還想聽他小時候的事。裴聽頌就挑了些愉快的講,比如他和外公一起去湖邊釣虹鱒魚,調上來的魚放進泳池后死掉,又比如他搞砸了他jiejie的生日派對,又偷走她的第一輛車。沒說太多,方覺夏就累得睡著了,呼吸很沉,胸膛舒緩地一起一伏。可他的手卻還是抓著裴聽頌的衣服,攥的很緊。裴聽頌沒有繼續說了,他就這么安靜地望著方覺夏的睡臉。明明自己都沒有獲得多少,卻一心想著彌補他。真是個奇怪的人。等到方覺夏徹底睡熟了,裴聽頌才輕手輕腳地起來,拿起手機離開房間。他去到客廳,和之前的私人保鏢打了一通電話,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