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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來越多的花火攀上天空,將整個夜色點亮。方覺夏仰望著,覺得自己像個小孩子一樣,心情激動。或許是他從沒有這么近距離地見過煙火。又或許是,他從沒有見過這么璀璨的黑暗。一場煙火由無數個轉瞬即逝疊加而成,但即便再疊加,也是短暫的。夜色再度恢復平靜,仿佛那些恢弘的綻放從未發生過。結束的時候每個人都有些悵然若失,不太想離開,大家就隨著郵輪行駛,一起聊天看夜景。太久沒有這樣的機會了,他們每天輾轉于不同的行程,耗盡精力,一覺醒來又是重復的生活,想要聊聊天都很困難。江淼講著他看的那個劇本的故事,路遠又說起他參加的那檔街舞節目的瓜,方覺夏默默聽著,偶爾插上一兩句。江面再一次恢復平靜,令他莫名有種熟悉感,以前在廣州的時候,他也坐過好幾次郵輪。他趴在欄桿上,閉上眼感受濕潤的風,仿佛回歸故土。“困了?”忽然聽到裴聽頌的聲音,方覺夏睜開眼,搖了搖頭,“我就是……有點想家了。”這還是裴聽頌第一次聽到方覺夏說想家,他雙手放在欄桿上,“因為船?”方覺夏點頭,“還有夜市,路邊攤,各種各樣的小吃。很奇怪,在北京的時候就不會想,來到別的生活氣息這么重的城市,就開始想家。”他反過來背靠著欄桿,“廣州的東西很好吃,以前放學的時候餓了,我就去路邊買一份炒米粉,還有冬瓜茶,是一家很老的店,老板娘就拿塑料袋裝起來,上面插一根吸管喝。”他一面說一面比劃,還時不時看向裴聽頌,好像怕他不信似的,又強調了一遍,“那個很好喝的。”“是嗎?”裴聽頌做出一副努力想象的樣子,對他說,“可我想象不出來什么味道。”方覺夏有點泄氣,覺得是自己的表達能力還不夠。誰知裴聽頌又說,“你得親自帶我去喝,我才知道好不好喝。”說完他又開始掰著手指頭數,“還有你的學校,你喜歡吃的大排檔,你經常走的小路,我都想去。”方覺夏瞟了一眼不遠處仰望天空的凌一他們,又對他說,“我可沒說要帶你回去。”“你會的。”裴聽頌語氣篤定,好像一定會發生一樣。方覺夏忍不住笑說,“你每次說話都很自信,好像覺得自己的判斷永遠不會錯一樣。”“不是啊,我生下來就自信,但我也清楚,我經常判斷失誤。”說完裴聽頌說,“比如對你,我就一錯再錯。”方覺夏摘下口罩,“比如潛規則?”裴聽頌坦蕩地笑了笑,“我其實很早就對那個謠言持懷疑態度了,而且說實話我不太在乎這一點。”“那你那個時候那么針對我,”方覺夏靠他近了些,一副要責問他的架勢,“還一直拿潛規則的事懟我。”裴聽頌舉手投降,“我沒有要為自己辯解的意思。”他聳聳肩,“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當初有點怒其不爭的感覺,公司里傳著這樣的謠言,有時候甚至當著你的面就說,為什么你連解釋都懶得解釋?好像跟這個世界隔絕了一樣,對什么都漠不關心。”方覺夏忽然就懂了。果然,裴聽頌真正在意的并不是傳聞本身,而是他對待傳聞的態度。這非常符合裴聽頌的個性,因為他就是一個天生要反抗的人,有任何不公,任何不符合他觀點的事,他都會毫無顧忌地推翻。一個滿腔熱血的人,自然看不慣一個冷血漠然的人。“不過后來我了解你更多之后,又從梁若那里得知了當年的真相,我才知道,原來你是想幫他把這件事瞞下來。”裴聽頌搖搖頭,長嘆了一口氣,“你對待外人比對待你自己還要溫柔,明明差點因為他斷了大好前途,還想著保護他的名聲。”方覺夏卻說,“我沒有保護他,我在保護我自己。”這個說法令裴聽頌疑惑,“保護你自己?”方覺夏低頭笑笑,“這個圈子太復雜了,從練習生時期我就知道,實力很多時候決定不了什么。我看到過各種各樣的上位方式,各種各樣的交易。很多各方面都不足以作為唱跳藝人的人,卻可以順利出道,只要他們愿意改變,愿意拿自己的一部分去交換。在那種混亂的環境下,最難的不是搏一個好前途,不是出道成為藝人,而是怎樣不被影響。”“我不能為了自己的前途,把梁若的事抖出來、扯進來為自己澄清,因為我知道他也是受害者,這樣的事我做不了。所以,我唯一可以解釋的就是我沒有做過那些事。”裴聽頌忽然間又有了最初見到方覺夏的感覺,他就像是一根筆直的枯枝,固執而堅韌,寧可干干凈凈地折斷,也不可以被改變。或許是小時候見到過父親好的樣子,一個事業蒸蒸日上、愛妻兒愛生活的舞蹈演員,也親眼目睹他因失敗而癲狂,徹底變成另一個人,失去自我。所以方覺夏才會形成這樣的人生法則。“從小到大,我們受到各種各樣的教育,很多人都在教我們應該去爭取什么,應該得到什么,為了什么而努力,但是很少有人會告訴我們,你應該保留什么。可我想做的,不過是保留我自己的本質而已。”方覺夏看向他,“我以前以為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隨著我長大,我發現它比我想象中還要復雜和困難。人類是這么復雜的多面體,每一個面甚至點,似乎都可以被拎出來代表這個人。這是外界的評價,片面,單維。”方覺夏輕微搖頭,否定了這種做法,“但我知道,我想保全的那部分自我,才是唯一可以真正代表我的東西。”他知道自己又說了很多在旁人眼里很奇怪的話,這些都只是深埋在他心里,從未對任何人說過,看到裴聽頌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他,方覺夏皺了皺眉,有點奇怪,“你這么看著我干什么?我是不是說錯什么了。”裴聽頌笑了起來,鋪墊前言,“我知道每個人的知識體系不一樣,所以我接下來要說的一個人,你很大概率上不認識。他是生活在16世紀的一位哲學家,名字叫斯賓諾莎。”“斯賓諾莎……”方覺夏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表示自己的確不熟悉。“他最偉大的成就之一就是將三種分類的對立的倫理學進行了調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