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94
落在窗戶上的影子依舊鬼影重重。阮明池早早地洗了個澡,從頭到腳涂抹了一層軟軟的香膏,等待今天晚上少爺的傳喚,但一直到九點,熟悉的電動輪椅聲都沒有響起來,他房間的大門始終關閉著,沒有人試圖敲響他。坐在床邊等待著的阮明池低頭摳撓著手指,神情落寞,直到冷風舔過他的后背,“呼呼”的聲響敲打在他的耳膜上,他的嘴角驟然抿緊,一把將被子扯過來,將自己從頭包到了腳。船艙黑暗中的記憶在這個時候從腦袋里浮現,就像打了個盹醒過來的魔鬼,雖然消失了短暫的時間,但它從未離開過,恐怖的夢魘再次襲來。他可以肯定,自己的身邊當時是一定有人的。也沒有看錯腳邊的包裝袋上的特別備注。那個時候一定有什么東西將食物送到了他的手上,如果不是季浩會是誰呢?溺亡在大海里的水鬼嗎?見鬼了的恐懼從腳趾尖纏繞而上,裹得再緊都無法驅逐那蝕骨的寒意,阮明池將自己裹的很緊,雙眼落在大門上,無比地期待那個人的出現。他想要擁抱他,也想要被他緊緊地擁抱,渴望用那個懷抱驅逐所有的恐懼和不安。然而,直到阮明池昏昏沉沉地睡著,大門都沒有被人推開。半夜,他被噩夢驚醒,突然間絕望的恐慌伴隨著恐懼感一起涌上心頭。他儼然已經明白了季浩的懲罰是什么了。他不再愛他了,他不會再接近他,他恨他。沒有皮rou上的傷痛,皮膚上留不下任何的淤青,但這種感覺并不好受,阮明池只感覺在這個晚上,他的心臟被什么東西翻來覆去地捅穿,流了滿床滿地的血。睜著眼,無眠到天亮。第二天早上九點,房門終于被敲響,阮明池睜大青黑的眼睛看過去的時候,期待中的人并沒有進來,只是傭人推著早點進了門,將早餐擺在床上,再在胸口為他搭上餐巾,然后恭敬地離開,由始至終一句話都沒有。阮明池食不知味,好像又回到了船上,整個世界都在搖晃,他嘗不出早餐的滋味,連甜味都變成了苦味。真難吃。來收餐盤的傭人看見了幾乎沒有動過的食物,一言不發地將東西收走就離開了,中午飯再送過來的時候,都是阮明池喜歡吃的小菜,碧綠的菜葉配著米飯,清淡又新鮮,阮明池終于吃了一點。這個大宅是季浩的家,但也是他的家,他喜歡吃的,不喜歡的顏色,家里的傭人們都記得清清楚楚,總能夠做到最好的照顧。阮明池突然不知道自己之前跑出去了為了什么……哦,對了,是因為自己曾經試圖毒殺季浩……所以為什么還能夠回來這里呢?還能夠理所當然地享受這一切?強烈的愧疚感襲來,剛剛生出的一點胃口瞬間消失殆盡,他強忍著惡心的感覺,放下了筷子。“少爺呢?”阮明池叫住傭人,先問了自己最想要知道的事。傭人說:“有醫生來了。”阮明池蹙眉:“他身體好了嗎?”“我不太清楚,不過這幾天少爺都有下過樓,氣色看起來很不錯。”阮明池松了一口氣:“謝謝,你能讓醫生過來一趟嗎?我現在不太方便出去,但我很關心少爺的身體。”傭人疑惑地看他:“需要我叫過來嗎?您可以直接去找醫生。”阮明池揚眉,想要問她,我難道不是在被禁足……但顯而易見,并沒有,傭人對待他的態度稀松平常,即便他離開了一個月,甚至試圖毒殺這個房間的主人,似乎也沒有影響到傭人對他的態度,這只能說明一件事,自己做的那些事,被季浩瞞了下來,這些傭人還一如既往地尊敬他。所以吃過午餐,阮明池猶豫著打開了房門,門口沒有守衛,一路下樓,甚至連傭人都看不見,就像他一直以來住著的家里,除了自己和季浩的痕跡,這個家里不被允許其他的身影過多的出現。沒有人約束阮明池的行動,包括他走到花園邊上,也沒有任何被監視的目光,直至他試探地來到大門后,站了一會兒后,再一轉頭,就在三樓的書房陽臺上,看見了季浩的身影。季浩坐在輪椅上,穿著黑色高領上衣,側身坐在輪椅上,看過來的目光好像某種尖銳的武器,鋒利,銳利,還有種刻骨的冰冷。視線短暫的觸碰,季浩先將目光收了回去,阮明池心煩意亂,裹緊外套急忙往回跑,他跑到陽臺下面,大聲地說:“我沒有……我不是要走……我,我都回來了,我就不會走了。”頭頂上沒有回應的聲音,阮明池等了很久,還是沒有人回答他,他咬著下唇快步進了大屋里,往書房走去。房門敲響的時候,季浩還在陽臺上,蓋著毛呢單的腿上還放著一個文件。剛剛研究所的管理者和研發組長一起過來了,眼睛里彌漫著屬于天魔的霧氣,然后理所當然地向他遞交了一份“人體脊椎替換術”的研究報告和治療申請。季浩看都沒看的就將人攆走了。當初不過是一時心血來潮,想要試試阮明池敢不敢為他去死,但如今卻突然變的索然無味。有什么好試的呢?這個世界自己站在絕對強權的控制者位置,阮明池的順服和愛意都建立在身份不對等的關系上,他對自己的感情復雜又扭曲,早就變得不那么純粹了,試出來的結果未必就是真相。季浩絕不承認自己有點心虛,阮明池這一路逃脫的果斷和謀劃已久的沉穩在季浩自信滿滿的心口割了一刀,讓他直至今日都有些無所適從。算了吧,還是關上門好好過日子算了,就像前兩世一樣,日久生情也好,都是純粹的愛,怎么自己還貪心了起來?所以當阮明池敲了門后,推門走進來的時候,季浩看著阮明池消瘦的面孔,還有越發濃厚的黑眼圈,微微蹙眉。真可憐。無論是這次逃跑受的苦,還是在船上被自己嚇的那一下,把阮明池折騰的實在有些過了,簡直就像是脆弱的氣泡,讓季浩不知道從哪里下手。所以季浩調整面孔,放輕語氣,就像前兩世一樣溫柔地說:“回去好好休息吧,不用管我。”季浩一句話,堵住了阮明池醞釀了一路的話。這么多年,季浩幾乎從未攆過他,即便對他不好,氣急了會打會罵,但他從來不會疏遠他。失去了家人,甚至連雙腿都失去的男人,對他充滿了依賴,時時刻刻的,哪怕睡覺都要牽著他的手。但今天,第一句話,他卻在攆他走。這一瞬間,阮明池的眉心蹙出了深刻的紋路,面龐變化的弧度近乎于扭曲。“少爺,我很好,我陪你啊。”阮明池輕輕地說著,話語里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