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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艙內,控制不住地蜷縮起自己的身體,閉上眼,試圖抵抗不斷侵入他腦海的那些過于龐雜的信息。呯!呯!呯!“達文特,達文特先生?開飯了,請您出來用餐吧。”船艙的鐵門被大力敲擊著,船員在外面用蹩腳的羅德語喊道。他重新睜開眼,感到胃里一陣翻涌,門外的人聲聽起來無比清晰,又如此模糊。隔著鋼板,上一層食堂里的食物味道再也無法忽視。維特咬緊牙關,忍著讓人作嘔的暈眩感爬了起來。“好的,我馬上就過去。”他高聲應道,聲音里沒有半點不適的痕跡。沒有一個國家會安然接受別國的‘黑暗哨兵’踏上他們的領土,這種行為無疑會被認定為是一種挑釁,甚至引發戰爭。所以維特舍棄了自己的姓名,借用了‘達文特’的名字,現在的他是一名要橫跨大洋的商人,帶著大批的貨物,打算前往遙遠又陌生的東方大陸,大賺一筆。搭乘遠洋貨輪,并非全無風險,在海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發生。船長臨時變卦只是小事,遇見海盜也并不稀奇。維特臨時雇用了一批海員,但這種雇傭關系十分脆弱,必須由完全的支配和強大的領導力來掌控。所以他不能露出一點軟弱的地方,直到他找到艾利為止。船上的食堂帶著海洋特有的腥臭與腐爛味道,維特能感知到后廚有一只碩大的老鼠,爬過正在變質的蔬菜,也能無比清晰地聽見身旁船員吧唧嘴的聲音,甚至能看到汗水和口水混雜著飛灑在空氣中。他面無表情但快速地一口口塞下食物,無視攪成一團的胃和精神海里那只飽受折磨的游隼,對這種環境已經駕輕就熟。事實上,這艘船已經是維特搭上的第3艘貨輪了,自上次夢境他發現他家小向導有條魚尾巴之后,他就把尋找的范圍鎖定到了海上。關于‘人魚’的傳說,在羅德大陸上由來已久,維特深入研究之后發現,這種只出現在童話故事及海員們空耳相傳中的神秘種族,大多有著曼妙的身姿、人身魚尾,生活在水手出沒的大海,會用歌聲迷惑過往的船只。這些描述和他的小向導不謀而合,也是維特堅信艾利一定是只‘人魚’,并且和他的族人們生活在某個海域的依據。隨后他就開始了漫長的海上尋人之旅。先開始是羅德大陸的近海,他買下了一艘客輪,花了3個月,沿著海岸線轉了一圈,但一無所獲。接著,他把目光放到了更遠得海域,依照著虛無縹緲的傳聞,前往只有大型貨輪才會經過的大洋,或是無人踏足的神秘海域。海上的雨天是水手的噩夢,滔天巨浪中,看似堅不可摧的貨輪,渺小得就像是一片隨波逐流的落葉,隨時都會被狂風撕成碎片。維特用繩子把自己固定在鐵床上,船艙里的床是特質的,被牢牢焊接在了鋼板上。貨船在海浪中飄蕩,他能夠隔著層層鐵板,聽見有船員在小聲祈禱,或是小聲啜泣。外面電閃雷鳴、狂風暴雨,但他卻只覺得心中無比安寧。他閉上了眼。深海中,他的小向導正在那里等待著他,一如既往的充滿生命力,像一簇永不熄滅的火焰,但看向他得眼神里卻憑添了許多的擔憂。他現在看起來一定很糟糕,維特苦笑。尋找已經持續了將近1整年了,失眠加上不規律的飲食讓他的身體每況愈下,船上的糟糕的環境,也讓他的精神越崩越緊。他在夢中的樣貌嚴格來說是他精神的投射,他看起來肯定十分得疲憊,也許還很邋遢,畢竟……船上可沒有那么多清水供他洗漱。艾利擺動魚尾,迎上了正在下墜的維特。他看起來很不好,原先利落的銀色短發凌亂地貼在額頭,面色是顯而易見的蒼白,那雙銳利的煙灰色眼眸充滿了血絲。經過了這么久,饒是艾利再怎么遲鈍也發現了,他夢見的這個名為‘維特’的人類是真實存在的,而且……也許、也許,就生活在陸地上的某個國家里。‘陸地’對艾利來說是一個十分陌生的地方。他曾聽他的哥哥們說過,陸地人狡猾又邪惡,他們會抓捕人魚,把他們關在玻璃罐子里,折磨他們,或是用來欣賞。但維特他是那么的好,那么的溫柔,他能感受到他們之間的聯系,如此緊密而不可分割。所以當維特說要來找他時候,他沒怎么猶豫就答應了。甚至……有些期待,好吧,是非常期待。現在想一想,那時候無論是維特還是他自己,都低估了這件事真正實施起來的難度。他們試過很多方法確定彼此雙方的位置。潮汐的時間、星星的方位、上下玄月及太陽的位置、洋流的運動方向、海底的生物特征……他甚至冒險浮出海面,偷聽過附近船只的對話,想要確定他所在的海域在‘陸地人’口中叫什么名字。但是他并沒有聽懂那些水手們的語言,他們猜測,也許他們其實也不會說對方的語言,但是他們并不是用語言在溝通,而是思維本身,所以才會一直沒有發現這一點。這些方法統統不起作用。有時候,艾利甚至會再度懷疑維特是他臆想出來的人物,或者干脆他們就不存在與同一個世界。是維特一次又一次的說服了他,一次又一次的證明他的存在。然而不可避免的,在艾利眼中,見面這件值得期待、讓他滿心歡喜得事情,已經變成了一場看不到盡頭的拉力賽,而每一次夢中的會面,都會伴隨著更多的沉默與擔憂。但他始終沒有開口說出那句:放棄吧,別來找我了。他舍不得。他也不敢去問維特他找得怎么樣了,他們還有多久才能見面,只能偷偷計劃著去陸地上找他。艾利從來不是一只坐享其成的人魚,既然等不到維特找到他,那他就主動去找維特。現在他去陸地唯一的阻礙,就是‘成年’。只要成年之后,他就可以擁有雙腿,到時候只要上岸,然后一路去那個叫做‘羅德’的地方就可以了。不過,這件事他可不打算告訴維特。這些日子他已經充分了解了維特對他過于強烈的保護欲,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人魚姿態給了他錯覺,他家‘夢中情人’先生,總把他當做幼崽對待,選擇獨自一人面對所有苦難與煩惱。這樣可不對,他想分擔他的煩惱與憂愁,開心與喜悅。艾利即憤怒又甜蜜地想到。看著滿臉疲憊的維特,悄悄藏起眼睛里的憂郁,對他露出一個乖巧地笑容來。‘等我,我馬上就來找你。’艾利無聲地說道。然而,就在艾利等待成年的這些日子里,維特的精神終于到了極限,夢中短暫的精神連接再也安撫不了腦內的那只游隼了。哪怕是下雨的日子,他也無法入睡。緊接著,他的精神力暴走了。游隼掙脫了束縛,他體內的‘黑暗哨兵’睜開了眼睛,維特徹底地暈了過去。電光火石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