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前任宗主對于宗主之位的繼承制度的變革，極大地改變了整個無一劍宗的風(fēng)氣，從死板的繼承制變成了有能者居之的競爭上崗制。

某些長老就想：既然宗主都說了這位子是有能者居之，那為什么他們這些老東西就不可以去爭一爭呢？

于是，前任宗主死后的那一小段時間里，無一劍宗高層發(fā)生了血腥的奪權(quán)事件。

前任宗主雖然腦子有坑、德性有虧，但他還是有一定的能力，能夠讓無一劍宗上下在大方向上都服從他。

然而關(guān)門弟子并沒有足夠讓人信服的能力，所以他直接被野心勃勃、想要奪權(quán)的長老們挫骨揚灰，死無全尸，連渣都不剩。

俟無明則整日待在靈藥山的藥草園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并不關(guān)心高層內(nèi)部發(fā)生了哪些事。

他修為高深莫測，不是一般人能打得過的，而且他對權(quán)力也是一副無欲無求的樣子。所以，新任長老上位后，反而待俟無明寬厚，幾乎要達到平起平坐的地步，并且試圖用往日短暫的師徒情誼來拉近距離。

簡而言之，在偌大的修真界里，強者無論走到哪里都是令人敬畏的。

……

聽完整個狗血故事后，凌衍最想問的一句話是：“你這么八卦前任宗主是不是不太好？”

那名弟子聳了聳肩，理直氣壯回答道：“都已經(jīng)是前任宗主了，八卦一下哪有什么好不好的？”

這個理由……十分強大。

“八卦講完了，我們下去吧。”那名弟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對凌衍說道。

“嗯。”

……

或許是因為得知了俟無明過去的悲慘遭遇，第二日去藥草園幫忙做事時，凌衍看向俟無明的眼神中不自覺帶了點同情和憐憫。

多好的俟長老啊，怎么就攤上怎么個極品爹呢？

俟無明整個白天都被凌衍看得是一頭霧水。

發(fā)生了什么？

直到有一天，王長老在俟無明面前說漏了嘴。

“是王長老你？”俟無明笑問。

“是我。”王長老慈祥地笑了起來，臉上的褶皺堆成了一朵花。“我看你待那孩子特殊，就干脆讓他多了解一下你，免得……”

說到這里，王長老的神情忽然變得嚴(yán)肅起來。“免得讓人因為一些閑言碎語而誤會了你。直接把東西都告訴他，反而是好事。”

“王長老你真的是……”俟無明笑著搖了搖頭。

他還能說些什么呢？只得無語凝噎了。

夜晚時分，俟無明身體里忽然泛起劇烈的疼痛，他猛地坐起，披頭散發(fā)。

無數(shù)鬼影自他背后伸出尖利指甲以及扭曲頭顱。

現(xiàn)在的俟無明不是過去的應(yīng)瑾。其實，早年應(yīng)瑾從魔域帶回來的不只是稀有藥草，還有附在他身上的邪魔。

宗門大戰(zhàn)期間，已經(jīng)是個廢人的應(yīng)瑾求邪魔救救無一劍宗。

他說這里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雖然父親總是忽略他，但無一劍宗的其他人待他卻分外和善，他不忍心無一劍宗戰(zhàn)敗沒落。

邪魔也有他的打算，于是對應(yīng)瑾道：“我需要你的身體和你的魂魄。”

自此，應(yīng)瑾和邪魔合二為一，成為了俟無明。

邪魔骨子里是邪肆的，于是俟無明內(nèi)里便是邪肆的；應(yīng)瑾外表是淡雅溫潤的，于是俟無明表面是淡雅溫潤，極具欺騙性的。

俟無明既不是邪魔，也不是應(yīng)瑾，他是兩人的融合。

39作畫一幅

尖銳的疼痛席卷著俟無明的每一寸骨血，他感覺自己的血里仿佛藏著毒、rou里仿佛含著刺、骨頭里仿佛住著鬼,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疼的。

月光從窗戶的縫隙間隱約照進來,帶著蒼白的顏色,映照著一張更加慘白的臉。

俟無明從床上跌落,清瘦的身軀裹著單薄的白衣，重重地砸在地上。

他現(xiàn)在連站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身后是無數(shù)面目猙獰的虛幻鬼影，平時這些聽令于他的生物此刻卻像是發(fā)了瘋一般，拼命地汲取宿主身體中的力量。

而不管其死活，宛若牢牢附在皮rou上的吸血水蛭。

俟無明重重地喘了一口氣,用手撐起身體，一點點往外爬……

潔白的衣衫在地板上摩擦,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俟無明終于來到了另一房間內(nèi)的浴池中。

浴池內(nèi)泡著不知名的藥草，水面呈現(xiàn)烏黑色，濃稠得像一碗湯。

俟無明來到浴池邊,將整個身體都泡了進去,臉色頓時好了許多。

沉默地泡了一會兒后,他感到身體的不適減少了許多,虛幻鬼影們也漸漸平靜下來。

俟無明站在浴池里，扶著池壁邊緣，長嘆了一口氣,修長白凈的手指微微彎起，在地板上隨意地敲了敲。

聲音很小，但那一夜,整個靈藥山的動植物都沒了生息。

與此相對應(yīng)的，俟無明身后的鬼魂們都變得一臉饜足。

……

第二天，凌衍前來藥草園的時候，驚奇地發(fā)現(xiàn)靈藥山又升騰起了淡淡的霧氣，藥草園周圍則下起了寒雨，冷意隨著雨滴的落下而逐漸彌漫開來。

他記得上次見到這副場景時，外門大比還沒有結(jié)束。

想來，已是隔了不少的日子。

凌衍來到藥草園門前，徑直推開木門走了進去。

俟無明曾經(jīng)對他說過，來了直接進來，不必敲門。

“我的天！發(fā)生了什么？”

凌衍吃驚地發(fā)現(xiàn)一夜之間，藥田內(nèi)的靈植竟然全都枯萎了。

他記得他昨天把它們照顧得挺好的呀！

來不及多想，凌衍直接去尋俟無明。

“啊，這個呀，可能是我昨晚不小心搞錯了陣法吧。”

這時，俟無明正在書房作畫，聽見凌衍的匯報，臉上先是露出茫然，擱下手中的狼毫筆，而后如夢初醒地以手撫掌。

“瞧我這個腦子，我一定是昨天把陣法給弄錯了。本來應(yīng)該讓藥草園處于春季，結(jié)果一個馬虎，設(shè)置成了冬季。”

“那現(xiàn)在應(yīng)該怎么辦啊？”凌衍急忙問道。

“放心，”俟無明輕輕笑了笑，道，“再種一次就可以了。藥草園內(nèi)的種子還有很多。”

“種子在哪里？”凌衍問。

他想著趕緊把種子給種下去。藥草園內(nèi)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一定造成了很大的損失。越早種下種子就可以越早收獲，能夠盡早補上藥材上的損失。

俟無明笑了笑，喚了一名白袍人進來，對他低聲吩咐了幾句。然后白袍人便出去了。

“這種事情，他們會辦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