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這么饞那個味道？”

“沒有就算了，別跑了。”柳清川說。

“別喪氣嘛，我知道鎮上還有一家，我們去看看。”

他倆騎車經過一片桂花林，秋風一吹，細碎的花瓣飄落下來，地上像是鋪了一層金沙。兩人到了鎮中心，時野指揮柳清川左拐右拐找到家不起眼的小店。

店面不大，臨街的玻璃柜里陳列著各式糕點，但排隊的人卻很多，已經賣得差不多了。

“小時候我爸經常帶我來買，味道很不錯。”時野拉著柳清川也走進了隊伍里。

“排隊人還挺多。”柳清川讓時野站在前面，自己在后面護著他。

“是啊，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符合你要求的？”

功夫不負有心人，這家老字號里還真有，老板說這個味道挺多人吃不慣的，已經好久不做了。但是老板娘喜歡，每年會做點。

“這批就剩五六個，都要嗎？”憨厚的老板邊打包邊問。

“要！多少錢？”時野說完就從兜里掏錢。

“我自己來。”柳清川攔著他。

時野卻手快一步把錢付了，“平時你總給阿婆買東西，我都沒機會報答你。你就給我個機會吧，總不至于讓我以身相許吧？”

柳清川看著時野這副沒正經的樣子，彈了下他的腦門。

鎮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兩人買到了月餅心滿意足地離開了。柳清川蹲著正在開車鎖，抬頭卻見著時野眼神中閃過一絲慌張，他直愣愣地看著前方人群。

柳清川剛要開口，卻被時野拽了起來。他像是為了躲誰，倉皇失措地跑到拐角，躲在柳清川身后輕輕地說，“幫我擋一下。”

“好。”柳清川反手拍了拍時野，盡管不知道他在躲誰，但柳清川還是嚴嚴實實地把他擋在身后。

柳清川眼前一家三口正有說有笑地經過，男的挺著啤酒肚手上拎著那家小店買的糕點，女的長得不錯正嬌羞地挽著丈夫的手臂，而兩人的兒子大約上初中的模樣。

時野的頭抵在柳清川的背上，手虛虛地搭在他肩上，像是個躲老師的孩子。大約過了三四分鐘，時野才從柳清川身后探出頭來。

他剛要出來，卻被柳清川一個轉身圈在了手臂間。

“怎么了？”柳清川偏頭在他耳邊問。

時野想說沒什么，但在見著柳清川擔心的眼神時，還是說了實話，“我也不知道有沒有認錯。mama離開的時候，我大概三歲都不到。爸爸去世后，她回來過一次，這幾年好像沒什么變化。我應該沒認錯。”

“不想見她？”柳清川溫柔地摸了摸時野的頭。

“嗯。”

金秋的風和煦而輕柔，陽光照在兩人頭頂，彼此之間距離很近很近。柳清川突然伸手摘了時野的眼鏡，然后用自己的額頭碰了下時野的，輕聲說道，“已經走遠了，我們回去吧？”

時野被摘了眼鏡，有一瞬間的失焦，只覺得柳清川的眼神太過溫柔了。

“嗯？”

見時野沒有回答，柳清川又碰了一下他的額頭。時野這才回過神來，從柳清川手中搶回眼鏡戴上，說，“月餅都買著了，不回去干嗎？”

柳清川笑了下，松開了時野。

回去的路上，時野第一次用雙手抱住柳清川的腰。以往他只是象征性地單手攬一下，那天不知怎么回事，像是突然失去了安全感，非得緊緊抱著才安心，連臉都不自覺地貼在柳清川背上。

他悶悶地說，“爸爸說他談戀愛的時候，經常跟mama去買這家店的東西吃。”

柳清川沒有接話，騰出一只手握住了時野。

第二十三章

李娟芬想著今天是中秋，上街多買了些菜，她的廚藝最近提升了不少，像是找回了當初一個人從小鄉村到大城市奮斗的感覺。

她本來想把月餅券直接給隔壁奶奶的，但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思慮不周，奶奶外出不便，還是換成月餅禮盒更合適。

于是，李娟芬買菜回來時特意去商場又把券兌成了月餅。回來時，她抬起頭看了一眼隔壁奶奶家的陽臺。

這些日子，每每她下班回來抬頭總能看見笑容可掬的奶奶，那個笑像是深夜里為晚歸人留的一盞燈，也像是被家人藏在棉被里保溫的飯菜，總讓人莫名的心安。

“奶奶，在嗎？”李娟芬對著陽臺喊道，連她自己都沒察覺語氣竟這樣輕快。

她叫了三聲，阿婆才從客廳趕到陽臺。

“中秋節快樂！”李娟芬說，她拎高手上的月餅禮盒，“給您帶了一盒月餅，家里進得來嗎？”

阿婆笑得皺紋都深了，也祝李娟芬中秋快樂，又指了指自己腦門說，“我老糊涂了，孫子怕我亂跑把門鎖了。”

“那我放在門口，等下你們記得拿進去。”李娟芬笑著說。

“謝謝你啊，小姑娘。”

柳清川跟時野也去商場把那盒月餅領回來了，于是等兩人走進單元樓時，就見著時野家門口已經放著一盒相同包裝的月餅了。

時野有些詫異，開門后阿婆卻搶先把月餅拎了進去，當寶貝似地抱著，任時野怎么問都不肯說。

最后，時野都懷疑阿婆偷偷找了個相好。只有柳清川看著兩盒一模一樣的月餅，嘴邊微微帶著笑。

像是石榴坊一貫的傳統，中秋節傅豪mama會燒上一大桌的美味佳肴，請時野一家和汪燕燕一家來吃，但由于石榴姐看李娟芬不順眼，她家是不會被邀請的。

汪燕燕爸媽今天又正好值班，也只有她一人來。燕燕從小是個很獨立自主的女孩子，爸媽由于醫院工作原因，經常要值班加班，她會乖乖寫完作業，然后鎖門關窗，獨自一個人上床睡覺。

只是有傅紅在的飯局，就算是滿漢全席在傅豪眼中也是鴻門宴。偏偏自己還有那首詩的把柄在汪燕燕手上，傅豪每一口菜都吃得小心翼翼。

但好在今天飯吃了一半，燕燕那做護士長的mama也忙完回來了，小丫頭開心地跟mama黏在一塊，也沒空搭理傅豪。

汪燕燕此時正給mama夾著菜，咬耳朵說哪道菜最好吃。時野知道他們的燕燕其實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樣獨立強大，所有懂事的孩子不過是被迫成長罷了。

她也是個愛撒嬌的小丫頭，考了第一名會想第一時間就告訴爸媽，考得不如意了也想他們安慰幾句，而不是只能模仿著mama的字跡在家校聯系本上簽名。

就連經歷初潮的那天，汪燕燕也只是冷靜地打電話給mama，讓她夜班回來的時候買一包衛生巾。其實她應該很想mama摸著她的頭，告訴她，寶貝別怕，這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

但不管怎樣，汪燕燕還能擁有爸爸和mama的擁抱。

時野有些難過，其實他一點都不喜歡中秋節。

餐桌上，傅紅毫不留情地損著傅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