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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他打算把波利拆開來研究一番,因?yàn)闊o論是在東方還是西方的故事里,亦或是現(xiàn)實(shí)世界中,大師們都喜歡在自己的作品上留下獨(dú)屬于自己的印記。波利是誰造的,他為什么能持有這么厲害的無字書,又是什么引發(fā)了他的暴走,或許可以通過追根溯源找到線索。時間緩緩流逝,唐措逐漸沉浸在拆解人偶的樂趣中,另一邊的靳丞則還在大逃亡。人偶王國里的氣氛越來越詭異了。無處不在的人偶,扛著繡花針大劍的、舉著三角尺鐮刀的,在鋪滿紅毯的童話世界里交織出一個不見血的殺局。人偶們不會流血,他們只會壞。哪怕脖子被割斷了只連著一點(diǎn)布頭,他們也依舊能走。歪著的臉沖靳丞咧嘴一笑,繡花針刺上來,準(zhǔn)頭歪到十萬八千里外。這樣的人偶根本殺不完。整整半個小時過去,靳丞完全看不到希望的曙光。往左看是一群布偶,往右看是一群木偶,他果斷后退,躲入身后的小作坊內(nèi)。誰知門一關(guān),他跟放在貨架上的未完成的木偶們面對面。一顆顆頭整齊擺放,足足三層,而他們的身體則吊在屋里的橫梁上,似乎剛刷了桐油做保養(yǎng)。“啊啊啊啊啊啊!”他們齊刷刷開始大叫,叫出節(jié)奏,叫出韻律,仿佛下一秒就能放聲歌唱。“cao。”靳丞選擇跳窗。幾經(jīng)周轉(zhuǎn),靳丞在被這些人偶搞得神經(jīng)衰弱前,又摸回了“伊索”附近。這個超大型人偶被孤零零地遺忘在這里,且絲毫沒有活過來的跡象。靳丞爬到了他的肩膀上,在這里往下眺望整個人偶王國,就像在看一堆五顏六色的積木。這讓他想起了現(xiàn)世的家里,那套還沒有拼完的樂高。也不知道他哥那個手殘,能不能把它拼好。還是有感于可愛的弟弟的逝去,就此將它束之高閣。思緒跑遠(yuǎn),靳丞又把它拉回來。近距離看“伊索”,它又跟伊索不太像了,因?yàn)樗麤]有標(biāo)志性的流蘇耳環(huán),長相上好像也差了那么一點(diǎn)。“嗨!”上方突然傳來輕快的聲音。靳丞抬頭,就見那個珍珠牙齒的小偷從“伊索”的眼眶里探出頭來,揮手跟他打招呼。他二話不說一個音刃飛過去,對方笑著避過,聳聳肩,轉(zhuǎn)身就要消失在那對黑色寶石里。可就在這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衣角被勾住了。他轉(zhuǎn)頭,靳丞已殺到近前。音刃只是個障眼法,真正的攻擊是綁在道具繩上的鉤子。靳丞能讓他逃一次,絕不可能讓他逃第二次。小偷卻又怪笑一聲,身體突然縮小,從那件被勾住的衣服里鉆出,來了個金蟬脫殼。靳丞追著他進(jìn)入眼眶,兩人陷于黑色寶石的海洋里,那滋味比在少年兒童最愛的海洋球樂園里撲騰更酷。縮小后的小偷身手更靈活,雖然沒了那頂神奇的帽子,依舊滑不溜秋難以抓住。靳丞剛追進(jìn)來,他便又從另一個眼眶里逃出去,末了還回頭朝靳丞招招手,滿是嘲諷。“有意思。”靳丞挑了眉,卻并未急著追。他扒拉開黑色寶石從眼眶邊緣探出頭,抬手在“伊索”臉上重重一拍。粉塵揚(yáng)起,又輕輕落下,在“伊索”身上勾勒出泛著淡藍(lán)熒光的腳印。魔女的骨灰。靳丞曾在副本時用過的道具,用來追蹤的絕佳配備。他追著腳印而去,但沒有追得太緊,比起立刻抓住小偷,他更想知道這個小偷到底想要干什么?可十分鐘后,當(dāng)他闖進(jìn)一棟糖果屋時,只看到巨大的糖罐外頭放了一雙鞋。糖罐上還用白色的糖粉畫了一個小偷的簡筆自畫像。一排整齊的珍珠牙齒,像石榴籽。人追丟了,靳丞倒也不生氣。他拎起那雙鞋子看了看,心想:第一次是帽子,第二次是衣服,第三次是鞋子。下一次,小偷還能丟什么呢?他有種預(yù)感,小偷的目的一定與“伊索”有關(guān)。于是靳丞又再次回到了巨型人偶所在的廣場,躲在帽檐上,打算守株待兔。果然,沒過多久,小偷又出現(xiàn)了。他偷偷摸摸地從背后爬到了“伊索”的肩頭,躲在他的衣領(lǐng)里左看右看,確定周圍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便又繼續(xù)往他的耳朵上爬。他還保持著變小的樣子,呲溜一下滑進(jìn)了“伊索”的耳蝸,又從耳朵鉆進(jìn)了“伊索”的腦袋。靳丞其實(shí)在他出現(xiàn)在附近時就發(fā)現(xiàn)了他,但權(quán)當(dāng)不知道,叼著棒棒糖趴在帽檐上,觀賞了他攀巖的全過程。這一次,靳丞終于看清楚小偷在做什么——他在偷寶石。拿了個布袋,拼命往袋子里塞寶石,而無論他塞多少,那袋子都沒有飽和的跡象。靳丞勾著帽檐,一個倒掛金鐘從“伊索”的眼眶上方探出頭來,揮著棒棒糖,熱情地跟他打了聲招呼:“嗨。”小偷僵住,滑稽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微笑之外的表情。他反應(yīng)很快,幾乎是立刻抓起一把寶石往靳丞臉上扔,繼而奪路狂奔。靳丞跳下,又一鉤子甩出去,成功鉤住了他的褲子。小偷轉(zhuǎn)過頭來,瞪大眼睛。靳丞挑眉:你有本事再脫啊。小偷還真脫了。又是一次金蟬脫殼,小偷帽子沒了、衣服沒了、鞋子沒了,現(xiàn)在連褲子也沒了,穿著襯衣和一條白色的大褲衩,泥鰍似地順著“伊索”的鼻梁往下滑。“咻——”他整個人呈拋物線甩出,在空中劃出優(yōu)美的弧度,繼而落在黑傘上。怔住。小偷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我布袋呢?他急忙抬頭,就見靳丞從“伊索”的肩頭探出腦袋來,手里甩著他的布袋,笑得好不得意、好不欠揍。“還給我!”小偷氣得跳腳,珍珠做的牙齒都在打顫。“就不。”靳丞轉(zhuǎn)頭就把布袋里的黑色寶石重新倒回眼眶,那里頭不知裝了多少,竟然倒了足足三分鐘也沒有倒完。小偷又重新爬上來,想要從他手里將布袋奪回。可就在這時,其他的人偶們終于發(fā)現(xiàn)了在上頭作亂的兩人,成群結(jié)隊(duì)地涌過來。那場景,從上面往下看,就像無數(shù)螞蟻堆疊著在往上爬,越聚越多、越聚越多。眨眼的功夫,人偶的海洋就已經(jīng)漫過了“伊索”的膝蓋。也因?yàn)榫奂娜伺紨?shù)量過多,“伊索”開始發(fā)出令人不安的晃動,有傾倒的趨勢。“倒了!”“倒了!”“倒了!”人偶們大聲喊叫著,卻沒有停止往上爬的動作。可能比起保護(hù)“伊索”,他們更想把兩個可惡的入侵者打死。恰在這時,“伊索”真的開始了傾斜。小偷眼看著就要爬上眼眶,這么一傾斜,他腳下一個趔趄就從臉頰滑落。幸虧他眼疾手快勾住了鎖骨,這才免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