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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有人什么都想帶,最終活生生把自己壓死。在那一年,斷舍離在現(xiàn)世也還是個新的概念。林硯東看這三個字,更像是在看佛教的禪語。但那個時候他并未多想,也完全沒料到,這個副本會改變他的人生。人的行囊里什么東西是最輕的?答案是靈魂。人的靈魂只有21克,它既輕又不占空間,是最容易被忽略和丟失的東西。林硯東撿起了很多東西,也丟掉了很多,他曾不計較得失,卻又不得不直面失去的痛苦。在G區(qū)重新見到肖童時,他動搖過。可事實證明他終究無法回到從前,肖童也不會再回頭。他只能繼續(xù)走下去。“你放了他,我把手臂給你?!贝藭r此刻,林硯東看著言業(yè),再次做出了他的選擇。言業(yè)既意外又不意外。她沉默了幾秒鐘,忽然低聲笑著,說:“如果人虛偽能虛偽一輩子,把自己都騙過去,也挺好的?!?/br>苗七怎么能答應(yīng)呢?這可是他最尊敬的先生,他本該保護他的,怎么能讓他為自己丟失一條手臂?更何況還是自己將它斬斷。他掙扎著,全身上下每一處都在使勁,脖子里青筋暴起。可他越是掙扎,身上的繩索就越緊,甚至因為他太過用力而讓繩子磨進rou里。鮮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淌,那滋味宛如凌遲,繩子上好似還涂了什么藥物,讓苗七開始意識渙散。“唔!”他還想抗議。如果眼神能殺人,他已經(jīng)殺了言業(yè)一萬次。“趕緊動手吧?!毖詷I(yè)看著他的眼神卻充滿同情,轉(zhuǎn)頭又似笑非笑地看著林硯東,道:“我給苗七用的是有指定效果的魔藥。等藥效徹底生效,他就會直接自殺,根本不用我再下什么暗示。系統(tǒng)也無法判定為他殺?!?/br>聞言,苗七咬著牙,幾欲擇人而噬。可他的意識已經(jīng)渙散,模糊的視線中,他只看到鮮血飛濺,一條斷臂掉在地上。一串佛珠散了,圓潤的珠子滴溜溜滾了一地,輕輕觸碰到他的臉頰。佛珠上還沾著血,帶著淡淡的血腥氣。“如你所愿?!绷殖帠|斬下手臂,又按照言業(yè)的指示涂上防止斷肢再生的藥,臉上卻并無什么痛苦之色,只稍微有點蒼白。言業(yè)也很痛快,一針扎在苗七身上,解了他的毒。林硯東沒料到她這么干脆,更沒料到的是,言業(yè)直接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她的眼神里有解脫,也有平靜。“我知道我殺不了你,也知道在你看來我的恨很可笑。但像你們這樣高高在上的人,永遠無法理解我日復(fù)一日只能躲在陰暗地下的痛苦。你們每個人好像都有盤算,都有什么驚天的說出來很了不得的計劃,像我這樣因為一時貪婪下場凄慘的人,很可笑吧?可我也只是一個普通人,我本來不該卷進你們的事情里,我只是恰好有占卜這個技能,只是想要在永夜城活下去,活得像模像樣一點……”我真的累了。活著很累,恨也累?;蛟S恨林硯東也只是一種宣泄,她總得找個支撐著活下去的點??梢环垓v,最終還是一場空。林硯東沒有說話,這么多年過去,他不再勸人回頭了。說了那么多,言業(yè)的背似乎更佝僂了一些,握著刀的手上滿是枯槁的紋路。她勉強站著,語氣決絕,“就這樣吧。”本來就是最后一搏,沒什么可再留戀的了。語畢,言業(yè)直接抹脖,干脆利落。尸體重重倒下,不多時便化光而去,只留下地上一灘血,無聲地訴說著這里曾站著一個人的事實。恢復(fù)了神智的苗七不可置信地看著那灘血,過了很久才回過神來,在心里罵了一聲“瘋婆子”。林硯東過去給他松綁,但因為只剩一只手,還不太習(xí)慣,他的動作看起來有些笨拙。苗七看得眼眶泛紅,低下頭,雖然能說話了,但還是一句都不說,連頭發(fā)絲里都傳遞著喪氣。忽然,溫?zé)岬氖终婆牧伺乃哪X袋,林硯東寬慰道:“沒事?!?/br>苗七:“先生……”林硯東:“你不是一直說要當我的左膀右臂嗎?正好,以后換你來保護我了。”苗七終于抬起頭,看到林硯東微笑的臉,心里像被什么溫?zé)岬臇|西填滿了,堵得他說不出話來。可他仍然不敢去看他空落落的左臂。言業(yè)死了,他想報仇都沒得報。她怎么就能死得那么干脆呢?苗七不明白,林硯東也知道他一時半會兒想不通,也不逼他,只道:“我們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回去再說?!?/br>兩人隨即離開,走出庫房大門時,林硯東朝某個隱蔽的角落掃了一眼,但他的腳步?jīng)]有停留。待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附近,榮弋從那個角落里走出來,神色復(fù)雜。林硯東為了苗七斷一條手臂,這是他沒想到的。苗七這個人,從頭至尾好像都在狀況外,對于深紅的事情毫無所知。要么是林硯東將他保護得太好,要么是他故意放出的煙霧彈。榮弋原本傾向于后者。苗七是最接近林硯東的一個人,他在林硯東入獄后的表現(xiàn),能直接影響別人對這件事的判斷。他表現(xiàn)得無辜,可以降低大家對林硯東的懷疑。但這并不能保證苗七的安全。他的表現(xiàn)不似作假,如果他全然不知道深紅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一個人在外頭,很危險。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更像林硯東的一顆棋子罷了。可現(xiàn)在林硯東能為他斷臂,這讓榮弋對自己的猜測產(chǎn)生了懷疑。他或許真的只是預(yù)感到了危險的來臨,所以叮囑苗七一旦出事就去找靳丞。深紅出獄,本與他無關(guān)。而且這一次,榮弋在他身上感到的熟悉氣味已經(jīng)趨近于無。接下來該怎么做,榮弋也有一絲茫然。帶著這樣的茫然,榮弋回到了自己在E區(qū)的住所。一路上他還在想林硯東。言業(yè)死了,林硯東肯定猜到二號樂章不在他身上,自己的謊言被戳破,那林硯東或許很快會懷疑到他。如果他還想拿二號樂章,說不定會主動找上門來。恰在這時,榮弋發(fā)現(xiàn)他家里有一封郵局寄來的信。打開信封,入目的內(nèi)容讓他眸光微凝——占卜人:鄭鶯鶯占卜師:言業(yè)占卜結(jié)果:三號樂章,副本榮弋攥著信,目光緊盯著信上的落款“言業(yè)”二字,內(nèi)心掀起巨浪。他跟K都知道鄭鶯鶯是占卜師的客人之一,但并不知道占卜的具體內(nèi)容。這封信應(yīng)該是言業(yè)死前寄出的,她在最后留了一手。雖然沒有得到二號樂章,但永夜城也必將因為這封信掀起巨大的風(fēng)浪。榮弋幾乎毫不遲疑,立刻出門去找冷繆。冷繆這幾天都在尋找鄭鶯鶯的蹤跡,但都沒什么收獲,大約一個多小時后兩人終于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