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事態(tài)，在發(fā)起致命一擊前，不和受害人發(fā)生肢體接觸。

面對基思·查普曼，任何一個有哪怕一丁點(diǎn)常識和正常人類本能的人，都不會放下戒備。這樣一個渾身顫抖、滿頭大汗、絮絮叨叨的男人，是絕無可能在不驚動對方的前提下接近任何人的。除非這一切都是演戲，為的就是令多米尼克產(chǎn)生以上懷疑？

“基思，能拜托你把手從衣兜里拿出來嗎？”利維問道。他距離對方只有兩步遠(yuǎn)了。

查普曼詫異地低頭看著自己，仿佛沒意識到手是揣在兜里的。他把手從寬大的外套里抽出。

多米尼克張嘴大喊發(fā)出警告，但是沒必要。利維的動作可謂迅雷不及掩耳，多米尼克幾乎沒看清那是怎么動的，他就伸手從偏角將查普曼的手拍開同時迅速收回，令自己遠(yuǎn)離對方的還擊范圍。查普曼手中的刀子飛出去落在十步之外的土堆里。

查普曼吃痛受驚喊出聲來，但他沒有動，沒有進(jìn)攻也沒有防衛(wèi)。利維收腿準(zhǔn)備正踢出去，但在半途收住了。多米尼克正要朝他們奔去，利維搖搖頭，擺手示意他留在后方。

“我的天，那是什么？”查普曼盯著那個武器說。那是一把極具殺傷性的直獵刀，又長又鋒利，一小縷陽光在刀刃上折射出光芒。“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多米尼克只親眼見過被“黑桃七”殺害的其中一名死者，但這刀很可能就是割開馬修·古德溫咽喉的那把。

“基思，你怎么會有那把刀？”利維說。

查普曼變得更加急躁，喊道：“我不知道！全都稀里糊涂的，你懂嗎？我不知道去過什么地方。”他用雙手揪住自己的頭發(fā)。“腦袋一直在疼，沒法集中注意力。一天比一天嚴(yán)重！”

“我要來確認(rèn)你的另一邊衣兜，可以嗎？”

查普曼無動于衷。他就那樣站著，胸口劇烈起伏，但當(dāng)利維走過去對他進(jìn)行搜身時，他沒有反抗。

多米尼克緊張地看著這一切，只要查普曼表現(xiàn)出半點(diǎn)攻擊性，他會立刻撲身向前。聽到身后傳來的腳步聲，他猛轉(zhuǎn)身，手飛速握住槍把子。

看到那是兩名本地警察后，他放松下來。那兩人也把舉槍的手收回，警惕地看著他。

“艾布拉姆斯警官？”其中一人問道。

“不是，”他指向利維和查普曼，“右邊高的那個才是。”

兩名警察走向前，利維則離開查普曼，手里拿著兩樣?xùn)|西——一個小型電子裝置和一小瓶清亮的液體。

“是克他命。”利維看著瓶子上的標(biāo)簽說。他的語氣因?yàn)榫o張和不敢置信而顯得激動。“你從哪兒弄到這個的？”

查普曼卻說：“我坐不住的時候，喝了這個會好受些。”

利維像被人推了一把似的轉(zhuǎn)到一邊，低頭看著那個裝置，把它握在手里翻轉(zhuǎn)。

多米尼克瞇起眼，試圖在昏暗的光線下看清楚些。那東西看著像GPS跟蹤器的接受裝置；他自己的工具袋里就有兩個差不多樣子的。

利維把弄著那個裝置。“箭頭路219號，”他說著，突然呵出一口氣，“老天，這是拉瑟維醫(yī)生的住家地址。本杰明·羅斯的精神科醫(yī)生——”

查普曼先是面露驚詫，然后那張臉扭曲成一個充滿仇恨的丑陋表情，怒不可遏。“醫(yī)生，”他啐道，“都是一伙的。先說你有病，然后把你搞得更病——這樣他們就爽了。他們才是有病的人。”

他撲向利維去奪那個裝置。利維稍稍一避便躲開了，不過他并沒有動手，而是換那兩名警察沖過去制服查普曼。

眾人各就各位像擺造型一樣一言不發(fā)地站了好幾秒——查普曼喘氣嘟囔，警察無所適從，利維一副疲憊及被背叛的表情。多米尼克想要伸手觸摸他，安撫他，但是現(xiàn)在的時間和地點(diǎn)都不合適。哪怕時間和地點(diǎn)都合適了，他也不確定利維會不會接受他的安撫。

利維最先動起來，他對兩名警察亮出警徽。“二位警官，能否拜托你們逮捕這名男子？他因涉及多起謀殺案而被維加斯警局通緝。”

兩名警察給查普曼戴上手銬，將證據(jù)裝袋，一行人離開下方場地，走入炫目的陽光中。多米尼克不慌不忙地走在最后，跟他們一起在人群好奇的矚目下朝待命的警車走去。

就在幾個鐘頭前，他還堅(jiān)信基思·查普曼就是“黑桃七”。眼下指向他的證據(jù)比之前更有力，而且他也落入警方的法網(wǎng)了。但為什么多米尼克還是覺得不滿意？

他跟在查普曼后面，看他走路的樣子，一股寒意竄上脊梁。親眼見到查普曼，他能看出其跟監(jiān)控錄像里那男人外貌相像的地方。蹊蹺的地方卻不在于此。

一樣的身高、一樣的體格。一樣的膚色發(fā)色。一樣的發(fā)型。

不一樣的步態(tài)。

[1]BoulderCity，隸屬克拉克郡，離拉斯維加斯不遠(yuǎn)。

[2]安息日（Sabbath）即每周的星期六，是猶太人的“第七日”，虔誠的教徒需謹(jǐn)遵教義不在這天做任何工作。

第二十一章

在前往博爾德市警局的途中，基思越發(fā)顯得意識不清，那兩名警察不得不掉頭駛向就近的醫(yī)院。利維和多米尼克開著多米尼克的皮卡緊隨其后——利維絕不可能讓基思脫離自己視線。

來到急診部后，他們直接穿過候診區(qū)被安排到后面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里。基思被手銬銬在床上，負(fù)責(zé)接收的護(hù)士對他進(jìn)行了體征檢查、抽了血，并盡其所能地對他進(jìn)行了一番安撫，利維則在這段時間里通知了蒂娜和米歇爾·查普曼。

靠墻的小小床位被床簾圍起，一堆人擠在里面顯得異常局促，更不要說其中一人還是多米尼克了。從華倫球場一路過來，他始終一言不發(fā)，顯得心事重重，緊蹙的眉頭到現(xiàn)在也不見舒展。利維自己也是一心撲在眼前的要緊事上，無暇過問他在愁什么。

他把注意力從多米尼克身上轉(zhuǎn)移到基思這里，躺在病床上的基思絮絮叨叨地說著胡話，頭上冒出的汗水把下方的棉布床單都打濕了。這就是那個能滴水不漏地策劃并實(shí)施五起構(gòu)思精巧的血案，還沒有留下任何有說服力證據(jù)的人嗎？這就是那個在跟他通電話時表現(xiàn)得冷靜沉著，那個能巧妙掩蓋自己的行蹤，又能戲弄多米尼克，甚至還救過利維一命的人？這就是那個在過去幾周里把利維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自制力極強(qiáng)、智力驚人、冷酷無情的連環(huán)殺手？讓利維去相信那個人就是基思？

得了吧。

“基思。”等護(hù)士走開后，利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