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85
到他。他四肢并用地將碎成一片片的心收集起來,堆成一座破碎的小山,藏進誰也看不見的角落里,滴水不漏。陳原跟著耳機里的音樂一起輕聲唱起來,每唱一句,都要喘上好幾口氣。“該不該擱下重重的殼,尋找到底哪里有藍天?隨著輕輕的風輕輕地飄,歷經的傷都不感覺疼。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等待陽光靜靜看著它的臉。小小的天,有大大的夢想。重重的殼,裹著輕輕的仰望。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在最高點乘著葉片往前飛。任風吹干,流過的淚和汗,總有一天我有屬于我的天。”高中時寫作文,陳原總喜歡拿周杰倫舉例,他寫自己雖然爬得很慢,背負著重重的殼,可是總有一天也會有屬于自己的天空。現在他的心愿就要實現了,低潮期就要過去了,他有了新公寓,也有了新工作,可他還是會想起三十歲生日那天,唐舟在一片寂靜又溫柔的黑暗之中,主動牽起他的手。陳原從狹小的車窗內仰頭向外看去,天空變成了幽深的海底,紛亂交錯的紅線則變成了一張黑色的漁網。他死死掐著自己的手腕,就像握著一道傷口。家族性阿茲海默癥是遺傳病,他總有一天都會忘記,就像王雅麗忘記他一樣,總有一天他也會忘記自己的三十歲,忘記唐舟,忘記他在狹小的舞臺上唱歌時的模樣,忘記他給自己煮過的苦澀的可樂姜汁,還有他手掌心里的溫度。也許忘記了是件好事,忘記之后,傷心的日子才會少一些。自損八百71.周周沒有想到陳原連聲招呼都不打就搬走了,他下課回家后看到書桌上的小紙條,猶如晴天里挨了一道霹靂,立馬撥通了陳原的電話。陳原剛接起電話,率先聽到他的嚎啕聲:“嗚嗚——陳老師是不是討厭我了?”陳原滿心愧疚,只怪自己找不到更好的辦法:“怎么可能呢?”他結結巴巴地應對著,試圖把鍋往房東身上甩:“我最近剛找了房子,房東只有今天下午有空,讓我去拿鑰匙。我想著反正自己東西也不多,干脆就先搬過來了。”周周狠狠吸了吸鼻子:“哥哥知道你今天搬家嗎?”陳原的喉結一滑:“不知道。”周周心里好受了一點,原來不是陳老師故意瞞著他:“你也給哥哥留了紙條嗎?”“留了。”周周又想起紙條上的后半句話,剛憋回去的哭聲又洪水般涌出:“你不想教我了嗎?”陳原連連否認:“當然不是不想教你,只是我最近工作上的事情特別忙,以后可能很難找到時間……”“我知道你工作很忙,我知道……”周周斷斷續續地重復著他的話,更像在教導自己要懂事:“嗚嗚,我知道……”陳原沉默不語,心里很不好受,他不想見到周周哭。唐舟告訴過他,周周剛出生時正趕上父母親事業最為忙碌的時候,那個時候公司正在大換血,兩人忙著內外公關,隔天就要見一次記者,因此周周自小就被送到親戚家借住。比起從小在父母身邊長大的唐舟,周周雖然看起來外向活潑,實則膽子很小,他知道自己不能給別人添麻煩,平時能少說兩句話就緊閉雙唇,要是看到別人皺了皺眉頭,更是巴不得找個角落躲起來。“你別傷心啊,我又不是搬到別的城市去了,離你還是很近的。”“嗚嗚,我知道……”陳原邊說邊用電腦查了查地圖:“真的,我好像離你的學校更近了。”周周抽抽搭搭地問:“真的嗎?”“我騙你做什么?”周周嚅動嘴唇:“那我以后還可以給你打電話嗎?”“當然了!”“那……我可以去你家找你玩嗎?”“當然可以。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就告訴我,到時候我給你去買。”周周握著電話點點頭,又小心翼翼地問:“……你真的不討厭我?”陳原在電話這端嘆氣:“我喜歡你都來不及,怎么可能討厭你?”周周終于破涕為笑,拿過一沓餐巾紙揉在鼻子上,把鼻尖都揉紅了,“陳老師,你搬到哪里去了?”他拿了支筆在陳原留給他的小紙條上寫起來:“我要記下來。”于是陳原便將自己的樓棟和門牌號都報給了他。沒想到當晚就有人敲響了陳原家的門。唐舟站在那張墨綠色的、門把手都略微生銹的防盜門前,一只手揣在褲子一側的口袋里,手心里攥著陳原寫給他的紙條。他并不理解陳原忽然的疏遠,還以為他是生病了,身體不舒服才想要一個人呆著,然而他下班回家看到這張紙條,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事情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樣。陳原以為是房東,說了句“來了”,趿著拖鞋走到貓眼前對上一只眼睛,心里登時一跳,當即想要裝作家里沒人,隨即又想起自己方才聲音很大,唐舟肯定聽見了。他不情不愿地將門開了一條縫,樓道里的感應燈隨即亮起。“有什么事嗎?”“我可以進去說嗎?”陳原不想兩人間的談話被鄰居們全部聽去,還是將門打開,讓他進屋。唐舟站在玄關處環視一圈屋內的設施,他左手邊是客廳,右邊則是廚房和用餐區。房東似乎在裝修上下過不少功夫,屋內的家具較新,客廳的天花板中央安著一頂小小的吊燈。一居室面積雖不大,卻被打理得干凈又得體,就連廚房的推拉玻璃門都被擦得一塵不染。“需要換鞋嗎?”“不用。”陳原轉身走進廚房:“需要喝點什么嗎?”“水就行。”唐舟問他:“你還在發燒嗎?”“好多了。”陳原依然從櫥柜里拿出一小包紅茶茶葉袋放進不銹鋼茶壺里,灌上涼水。“怎么搬得這么急?”唐舟將廚房的推拉門推得更開:“出什么事了嗎?”陳原想要打開燃氣灶的火,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只有噼里啪啦的火星冒個不停。他拿起茶壺放在一邊的電磁爐上,插上電源,才說:“沒有。”唐舟拿起餐桌上的牙簽盒擺弄起來:“為什么要給我銀行卡?”高功率的電磁爐噪音很大,轟隆隆的好似小型發動機,讓陳原的聲音聽起來若有若無。“卡里是你發給我的工資。你讓我借住這么久,我給周周上課自然也就不能再收錢了。”“你不打算給周周上課了?”唐舟語氣一頓:“他需要你。”陳原背對著他,時不時拿起茶壺蓋,看一眼里面的水有沒有燒開:“我擔心時間表安排不過來,你找個更專業的人來教他比較好。”“如果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