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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一怔,那一刻,他好像的確感覺到。一絲情緒,從心臟溢出。其名為滿足和歡喜。少年被改變了。他在村里支了個攤子,開始時不時幫人治病。村民們很純樸,總是發自內心的感謝他,不好意思地拿出自己手上最好的東西,還擔心不夠抵消費用。他開始漸漸受人尊敬,無論走到哪里,都會被熱情的招呼,小孩家的門口,總送來當地最新鮮的蔬菜、剛剛宰殺的鮮rou和剛捕的魚。治愈的神明,他們這樣稱呼他。少年吃過更加奢華的料理,享用過露水釀造的珍釀,但是卻莫名覺得,這簡陋的食材,簡單的烹飪,比山珍海味都令人滿足。可能是因為“喜歡”吧。少年心想。一定是因為我“喜歡”他們,他們也“喜歡”我。少年不那么排斥替人承擔痛苦了。小孩一天天長大,少年的名聲也一天天遠揚。許多人慕名而來,施以重金,拜托他前往臨近的村莊,救治重病的人。少年來者不拒。他想試著“喜歡”這個世界。這樣的話,快樂也許也會變多。一定是因為,他太過貪婪了。明明最熟悉人性的黑暗,輪到自己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沉溺其中。這一天,少年從鄰村回來。熟悉的鮮血灑滿了村莊。小孩死了,小孩的父母也死了,青梅竹馬的女孩,被衛兵侵犯,用碎石割開了自己的手腕,血把稻草堆染成紅色。往門口放rou菜的村民們,被捆綁著在村口跪成一排,被刀刃捅穿胸口,噗呲一下,白刃變紅。衛兵還在氣勢洶洶的審問。“那個叫做角蝕的人——他在哪?你說不說?你說不說?”少年手里拿回來的禮物,啪地掉在地上,摔碎了,再也拼不回去。他的笑意不達眼底。“是我……”他平靜地問。“請問,你有什么事嗎?”作者有話要說:×來自芥川龍之介的羅生門設定來自野良神,但是沒有特別考據,因為野良神后面的漫畫我看不懂了就沒繼續看……第42章意義理由單純又可笑。天皇生病了。全村幾十人的性命,和那個尊貴的大人相比,不值一提。少年行蹤不定,不是村民不想說,而是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所以衛兵將他們全都殺了。僅剩的幸存者,眼中不復感激和尊敬,用熟悉的眼神看著他。那是恨意。刻骨銘心的恨。少年要求衛兵將他們放了。臨走前的那個夜晚,幸存者渾身帶著火,沖進他住著的屋子。烈火灼燒著少年的皮膚,風吹過也會引起揪心的疼痛,他沒有躲開。他抱住那個燒成黑炭的人,垂眸低頭,說不出話。淚水從尸體的臉上滑落下來。少年跟著衛兵,前往繁華的城鎮,走進富麗堂皇的皇城。“我可以治好你。”少年說,“但是,你要為我散布信仰。”一座座神社建立起來。天皇的身體逐漸恢復。少年長成青年,他有著一張令人心動的精致面孔,嘴角總噙著溫柔的笑意,連最底層的女仆也難免臉紅心跳,心生幻想。因為他看起來太溫柔了。不管是對什么樣的人,他都一視同仁,仿佛慈悲的神明,從不吝嗇愛和溫柔。人類是趨向愛的。無邊無際的愛,是人類抵抗不了的誘人。就連天皇也不例外。長時間的治療讓他一天天對青年產生日漸加深的迷戀和依賴,就算是無事的日子,他也要召來青年坐在身邊,靜靜地泡茶或寫畫。青年看著他的眼神專注又投入,好像只為他一人而生。“您如此尊貴……”他笑道,“這天下本應拱手送上——今年的生日,請允許我送您一個特別的禮物。”生日那天,大宴賓客。青年的確奉上了十分特別的禮物。一支不會死去、也感受不到痛苦的最強軍隊。天皇眼前亮了起來。青年笑而不語。這天下,不可避免的要亂了。軍隊四處征伐,所到之處民不聊生,恐慌和暴力四處蔓延,軍民的對立越來越嚴重,矛盾藏在流水般流逝的日常里,暗自積蓄著力量。當然,軍隊走到哪里,神社就建在哪里。青年晚上再也無法安睡,祈禱和哀慟整日折磨著他的神經,但從表面來看,卻沒人能夠看出。他一宿一宿的坐在屋頂,眸中的黑暗一日日更加陰沉。反抗軍兵臨城下的那一天,天皇驚慌失措地揪住他的衣袖,要青年保證他的安全。角蝕柔聲安慰他。“別怕……”你不會死的。天皇的臉上漸漸露出放松的笑容——下一秒,刀刃穿破他的腹部,在他的腸道攪動。疼痛讓他慘叫出聲,表情扭曲仿佛惡鬼,但是,就在他以為自己疼到要昏死過去的時候,一切又恢復了原樣。青年坐在他的對面,笑盈盈地無動于衷。“你看……”他柔聲道,“我說過的吧,別怕。”“你不會死的……”——只死一次,怎么對得起枉死的那幾十條人命?捅刀的人是反抗軍的頭領。天皇的指甲劃過他的皮膚,扣下他的皮rou,但是很快的,那些傷痕就消失了。不死的軍隊,只有一支,那多不好玩啊。人才分善惡,而神明沒有。神明可以做任何事。治愈的神明笑了。這一次,他要治愈人性。天皇被關進了地牢,用所有能夠想到的辦法,一遍一遍折磨著。青年笑盈盈地看著,等他快死的時候,再把人救回來。就這么重復了很多很多天。突然有一天,青年覺得好無聊。他早就習慣和人類的丑惡為伴。在天上的時候,救過的人,總蠢蠢欲動想要更多,到了地面上,情況也沒什么改變。貪婪和嫉妒,權利和高傲。彼此打擊,來回報復。爽快嗎?高興嗎?滿足嗎?心中好像破了一個空洞,他不知道什么時候破的,也不知道用什么才能填好,就那么呼呼地漏著風,催促他在這世間徒勞地來回踱步。人活著,到底有什么意義?青年登上屋頂,下面是一片混亂的景象,頭腦里的禱告嗡嗡作響,像被推倒的堡壘、殘破的廢墟和堆疊的尸體。他張開雙臂,擁抱夜晚溫柔的風。這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