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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天色格外暗沉,卻并不下雨,黑壓壓一片,給人一種無端壓抑的感覺。鄒劭按斷枕邊震動著的手機,朝窗外看了一眼,微皺了皺眉。沒有陽光的清晨也會給人一種抑郁的生理感覺,鄒劭隱約中有些不祥的預感。他側身輕吻了一下覃謂風的額頭,像每天一樣輕聲道了一句“早”。對方顯然是沒睡醒,不自在動了動,隨后背對鄒劭轉過身去。鄒劭起床洗漱,從廚房叼了兩片面包,看了一眼手機確認一下晨練時間,隨即披上校服外套走出了門。濃重的霧氣瞬間把他全身上下都打濕,一米之外人畜莫辨,以至于到了學校之后,他都快貼到了教練老師的后背上,才找到訓練大部隊在哪。在濃霧里跑步總有一中沖進未知的惶然與刺-激之感,沒了四周建筑物做參考系,只能憑借肌rou記憶來調整速度。鄒劭很快在熱身的長跑中把其他人遠遠落在身后,他一邊有節奏地呼吸著,一邊打開手機看著秒表。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消息顯示是Q-Sir,鄒劭看了一眼手機時間,離他出來恰好過了半個小時。【今天訓練完我去接你。】鄒劭腳下的節奏一亂。覃謂風往常都有幾分刻意避著人前的互動,今天怎么這么主動了?——還是“來學校接他”這樣一個帶著幾分親密性質的舉動。鄒劭按下了語音消息的按鈕,把手機收音孔放在了嘴邊。【好,我等你。】被刻意放輕的音量夾雜著幾分運動后的喘息,順著信號傳了過去。提前跑完了一天的訓練量,鄒劭站在cao場角落處等著覃謂風。這個位置相對偏僻,他知道覃謂風多少還是有些在意的。正想著,手機突然震了起來,這次不是微信,是電話。——來電人是鄒澤。鄒劭每周都自己回家幾次,這幾個月來家里還從未給他打過電話,而現在才剛過清晨六點。他的心臟無來由地加快,從清晨開始到現在不安的預感攀升到了極致。“鄒劭!”鄒澤的聲音順著電話傳來,背景里似乎還混雜著嘈雜的喊聲與輪子聲,他喘著喊道,“快來第一醫院,你奶奶出事了!”——鄒劭靠在醫院的墻壁上,輕微喘著氣。剛剛他接到電話之后,只覺腦子一片空白,沒來得及跟任何人打招呼,就匆忙跑出校門攔了一輛車。周圍的出租車瘋狂鳴笛表示不滿。他從小到大,也就屬跟奶奶呆在一起的時間最長。鄒澤電話里說了一半就掛了,鄒劭一路上只覺煎熬至極,甚至都下意識回避著思考“出事了”到底是怎么個出事這個念頭。只想著:人一定要沒事。他發現在生死面前,其他的沖突都足夠蒼白。事情的原委他剛剛稍微冷靜下來后,才弄清楚。大概是他奶奶早上出去買菜的時候,由于霧天能見度太低,被一輛摩托車碰了一下。理論上不是嚴重的傷,但畢竟年紀大了。人剛剛進了急救室,才脫離危險期。鄒劭這才想起來,覃謂風今天還說要來接自己,但自己走的時候誰都沒來得及打招呼,他自然不知道自己去哪了。不過不知道也好。鄒劭在潛意識中總是想把最好的一面給覃謂風看,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盡量自己解決。距離訓練結束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鄒劭拿出手機一看,果然有他三個未接電話。時間點都集中在訓練結束后半個小時之內,而自己那個時候在車上心急沒有聽見。以覃謂風的性子,既然周末沒來上課,定不會進高三樓里避寒,學校周邊又沒有這么早開門的小店。也就是說,他至少在這種潮濕又寒涼的大霧天里站著等了他半個小時。鄒劭越想越心疼,心一橫把電話撥了回去,話語間都帶了幾分小心翼翼的味道。“你在哪呢?”電話幾乎在瞬間被對方接起來,背景音里還混雜著車鳴聲和風聲。鄒劭一愣,“你還在外面?”“你在哪呢?”覃謂風又問了一句,語氣顯然不如剛剛一般溫和。“……剛剛訓練時候突然接到電話,說家里出了點事。急著過來也沒來得及跟你說。”鄒劭輕聲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話筒那邊安靜了幾秒。“你在哪,我去找你。”鄒劭還是報了醫院的名字。覃謂風到的時候時間還早,鄒澤剛出去買早餐回來,鄒劭坐在病床前看著人。覃謂風顯然是掛下電話立刻打車過來的,裹挾著一身寒氣走進了病房。那一身白色的棉服,倒顯得與坐在病床邊愁眉苦臉的家屬們格格不入。剛剛兩個小時的時差,他顯然一直站在外面等,棉衣已經被霧氣浸潮得難受,毛領處幾乎都能擠出幾滴水來。他本就不耐寒,走進來的時候臉頰已經泛上了一層紅,嘴唇凍得微微發青。鄒劭這么大一個人,總不至于憑空消失。雖說無端失蹤令人有些不安,但在這種極端天氣里,覃謂風就站在約定的地方一直等著,也未免有些過于在意。鄒劭甚至懷疑,如果自己晚一些聯系他,他會不會在校門口等一天。怎么那么聰明一個人,在這件事上卻“傻”得讓人心疼。鄒劭想立刻跑過去把人緊緊抱在懷里,但畢竟顧慮到公共場合,只是替他拂去領口處的水珠,這才發現外衣肩背處早已經潮濕一片。“你穿我的吧。”鄒劭不容拒絕地替人脫去外套,把自己的披在對方身上。覃謂風不太好在這跟他鬧,便也就由著他來。鄒劭有意輕輕蹭過對方的手背,發現溫度已接近冰冷。“哎,這是……覃謂風同學嗎?”鄒澤見人進來,盯了一會開口。他知道鄒劭在人家里住,人家還替他補課這件事,對覃謂風的印象再好不過。“是,叔叔好。”覃謂風攏了攏領口,摸了摸泛紅的鼻頭,聲音由于受寒有些發悶。“快來坐快來坐!”鄒澤拉過來兩把椅子,“你們關系真好啊,是很好的朋友吧?”本是一個下意識的問題,本來說聲“是”就可以輕松解決,兩個人卻都愣著沒開口。十秒鐘過去,氣氛一時有些尷尬。鄒劭并不介意暫時隱瞞兩個人的關系,但問題是覃謂風一直對這個問題避而不談,連他自己都弄不清對方的態度。明明互相喜歡,明明接過吻,卻總是想藏著掖著。鄒劭抬頭看著覃謂風,對方注視著地上的一點,保持沉默。“你們……”鄒澤有點納悶。覃謂風:是朋友。鄒劭:他是我男朋友。兩個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