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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發出輕微的手機震動聲。他驚訝地轉頭,發現醫務室床邊的長椅上,坐著熟悉的律風。律風不應該出現在這里,更不應該守著他。可律風確確實實坐在椅子上,專心致志單手敲打手機,發送消息,像極了守著他醒來。“……你怎么在這兒?”錢旭陽聲音虛弱沙啞,透著淡淡欣喜。律風聞聲看過來,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我不是特地來陪你,不用多想。”話音剛落,醫生正好走過來。律風伸出手,錢旭陽昏沉的視線里,出現了細長的輸液管,他才意識到律風是來輸液的。細長針尖從律風血管里抽出來,整個人在日光燈下更加蒼白,透著大病初愈的單薄。錢旭陽愣愣地看著,心里升起一個怪異的感慨:律風居然會生病。他從見到律風那一天起,就把這個留洋歸來學建筑的家伙,當成對手。暗中的較量攀比,折斷于烏雀山大橋,又重燃于烏雀山大橋結束。也許是他畫了太多烏雀山大橋的工圖,使他產生了沒由來的膨脹情緒。他以為自己能夠跟律風同臺競技,以為自己安穩躲在二建設計師辦公室,得到比律風更好的待遇。這樣的自我安慰,最終在這一刻變為了惶恐。因為,他從沒見過這樣一個人,像機械一般不知疲倦,又像人一樣有血有rou。錢旭陽意識到,他的“對手”,可能不是人。他張了張口,“律風,我一直想問,你還是不是人?”律風看過來的眼神格外冰冷,似乎眼里從來沒把錢旭陽放在心上,更不介意他發神經一般的怪問題。然而,錢旭陽心里噴涌不盡的疑惑,源源不斷說了出口。“我們報到的時候,你特么加班。”“烏雀山大橋的時候,你直接住在工地,全年無休。”“現在跨海大橋,明明是金嶼人工島出的問題,也是我們二建的責任,你特么還加班!”“你到底是不是人,你都不會累嗎!”律風正準備走,聽了他情緒崩潰的斥責,無奈地停下了腳步。這世上多數是錢旭陽一樣的人,他們做事為了自身利益、為了自身前程,在不妨礙個人發展的情況下,才會兼顧責任與使命。一旦影響了個人未來,必定跑得飛快,將養育自己的祖國拋之腦后。所以,律風從回到這片土地那一刻起,就決定了要為這個國家的使命和未來奮斗,彌補能夠靠努力圓滿的遺憾。他會累。但是跟支撐著整個國家前進的巨人們比起來,他的累,微不足道。醫務室散不去濃重的消毒水味,律風的喉嚨依舊干澀,聲音無比清晰。“因為這不是二建的島,也不是我們項目組這些人的橋。”他說:“這是中國的南海隧道。”律風視線如刀,仍是瞧不上錢旭陽的軟弱自私,“你是為你自己畫圖,還是為了工資畫圖,跟我沒有關系。”“可你勾勒的任何一筆線條都是橋梁的身軀,你在畫的,是南海隧道未來的模樣。”他止不住聲線溫柔,“南海隧道就是我的責任。”錢旭陽瞪大眼睛看他,幾次想要張口反駁,卻又說不出話來。南海隧道是國家項目,從來不是任何一個人的責任。可他面前的律風,神情溫柔,說得篤定,好像自己生來就是為了建好這條隧道,貫通大陸與寶島。錢旭陽眼前開始模糊,他克制不住地捂著眼睛,任由生理淚水滑落臉頰。刺眼,他想。是眼前的光亮刺眼,絕不是自己軟弱得想哭。律風什么時候走的,他不知道。醫生有沒有嘲笑他的哭泣,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從小到大,一直是天之驕子。身份斐然的副院父親,溫柔美麗的書記母親,學習成績在年紀拔尖,做事沉穩圓滑,每一個人見了他,都會心生艷羨,認為他是人生贏家。然而,他遇到律風之后,才發現自己的優秀算不得什么。甚至連勤奮努力都只是自我感動。夜夜畫圖,上千個日夜不曾間斷,這些努力的時間被他視為自己人生的榮譽勛章。自封的勛章,在十年如一日、心中只有橋梁的律風面前,宛如破銅爛鐵,銹蝕得反射不出任何的光。他好像黑暗之中捧著燭火取暖的流浪漢,偶然見到了律風灼熱的光芒。這光芒仿佛太陽一般存在,刺痛了他孱弱的雙眼,使他滿含淚光。第66章人的意志容易脆弱得痛苦。又能夠迅速地振作。休息了一天的錢旭陽,再出現在臨時辦公室,神色如常。但是,他居然主動跟瞿飛打招呼。“瞿工,你看我今天畫什么?”瞿飛喝著豆漿,聽完愣了愣。“啊,你畫什么……”他抓了抓頭發,忽然想起來似的,拍上易興邦的肩膀,“你之前算的樁基受力呢,拿給他。誒,錢旭陽,你就按烏雀山大橋那種穿山橋座設計方法,畫一畫環形匝道基樁施工圖。”這要求對于二建設計師來說,算是刁難了。他們這群只用畫海平面以上建筑部分設計圖的人,哪怕畫了海平面以下的施工圖,工程隊也不敢用。畫了也白畫。然而,錢旭陽竟然沒有反駁,更沒有推脫。他視線熾熱的看向易興邦,似乎在無聲催促這位精于測算的易工拿出數據,好趕快畫圖。瞿飛覺得奇怪,一直盯著錢旭陽的動作。他從錢旭陽進組后,擺明了為難錢旭陽的態度,錢旭陽不可能不清楚。可這家伙昨天都累到暈倒了,竟然沒有趁此機會偷jian耍滑,還乖乖的拿了數據,坐回電腦前,認認真真畫起海底基樁施工圖來。沒有在重壓下爆發的錢旭陽,匪夷所思,值得觀察。瞿飛不放心的站在錢旭陽身后,盯著他每一根勾出的線條,看著他認真的態度,終于確定了——這家伙不是在裝腔作勢。竟然真的很努力。瞿飛殘存那一絲想挑點兒錯漏,打壓一下錢旭陽的心思,都因為錢旭陽的愛崗敬業,失去了下手的機會了。終于,瞿飛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反手拖起易興邦,逮他出門進行私下勾兌。臨時辦公室外的走廊空無一人。他挑起眉梢,問:“錢旭陽吃錯藥了?”易興邦瞥了室內端坐在電腦前的錢旭陽一眼,低聲說:“我聽醫生說,律工昨天去輸了液,就錢旭陽在醫務室剛醒,他們聊了聊。”當然,醫生只負責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