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層一層簽,全橋梁院都知道:鐘珂要和律風一起去烏雀山了。然后,他爸一個電話打過來,恨鐵不成鋼。“平時叫你表現、表現!什么是表現?學學律風這種申請去現場勘察,為了烏雀山大橋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態度,這就是表現!”錢旭陽要氣死了。如果不是律風空降,又裝腔作勢說什么吳老師要他去看山,自己完全可以安安穩穩躺在橋梁院里做一個畫圖工具混日子。而不是背上背包,離開城市,去往荒郊野嶺。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錢旭陽眼神都能殺死律風。然而,律風上了高鐵就昏昏欲睡,靠著椅背養精蓄銳,沒多久就睡著了,完全感受不到錢旭陽的憤怒。前天晚上他因為殷以喬失眠。昨天晚上又因為收拾行李、琢磨行程睡得晚。大清早的高鐵,自帶搖籃效果,即使律風耳邊滿是高鐵轟隆轟隆的聲響,前后左右人聲吵雜的交談,也不妨礙他睡得安穩。等他們到達高鐵上,換乘大巴車,整個下午都只剩下了蜿蜒的高速路,山道的九轉十八彎。當他們終于和測量員周五一順利會師的時候,錢旭陽臉色慘白,鐘珂也不怎么好受。三個人里,只有律風能夠抗住長途跋涉的辛苦,還能和來接他們的測量員做一做自我介紹。“你好,我們是橋梁分院的律風、鐘珂、錢旭陽。”他精神奕奕,完全在車上睡夠了,一點兒也不像加班熬夜愛好者。周五一見他們這個樣子,淳樸的笑出了一口白牙。“你還行吧,但是他們兩個……能不能上得去烏雀山啊。”律風:?-第二天準備上山的時候,律風才明白他這話的意思。周五一的越野車沒法順著盤山公路直接駛向目的地,橋梁設計方案選擇的地點,得靠腳走。哪怕是夏季,烏雀山的氣溫也遠低于今澄市。四個人穿著防寒服,仍能感受到高海拔帶來的冰涼寒意。周五一背著測量儀器、拿著導航走在前面。律風幫他分擔了三腳架和測量桿,一淺一深地踩在濕潤的黃泥地里,慢慢往山上去。他不是第一次徒步登山。過去在C.E實習,經常會跟著殷以喬一起,去看看著名的深山建筑。無論走得多么遠,路途多么疲憊,那些熱衷在深山建造的藝術品,瞬間就能治愈律風因登山變得頹然的精神。而殷以喬永遠都能在他驚艷的視線里,娓娓道來屬于它們的傳奇。此時,律風踩著相似的濕潤泥土,心懷強烈的期待,卻完全沒有當年的愜意。因為,一路上都是錢旭陽抱怨式的問詢,像極了陰魂不散的噪音。錢旭陽:“周哥,以前我們院的人來都走這條路?”錢旭陽:“不可能吧,這路這么難爬,那群人能走得下來?”錢旭陽:“啊?你說什么方案一?這只是其中一個方案的上山路?”一路上都是錢旭陽抱怨式詢問。后來……他根本沒力氣說話,完全喘著粗氣隨地坐下,強烈要求休息。律風雖然累,但是不至于累成錢旭陽這樣。他遠眺前面的山路,看起來林木稀疏,馬上就能到山頂了。律風問道:“還有多遠?”周五一拿著GPS,指了指前面的木樁,“順著這條道再走幾步,沿途都打了木樁,要不了幾分鐘就到了。”說完,他看向錢旭陽,顯然希望這位虛弱先生能夠一鼓作氣。“我不走了!我要休息!”錢旭陽連抗議的聲音都很柔弱,他連連擺手,“周五一騙了我好幾十個‘幾分鐘’了,我不信!”剛才還是周哥,現在直呼其名。完全是因為周五一掛蘿卜騙驢的功勞。無論錢旭陽問“還有多久到?”,周五一都笑得真誠善良,回答“沒幾分鐘了”。然后,一口氣走了兩小時。律風對周五一這樣的老測量肅然起敬。要不是他持之以恒的說“只有幾分鐘了”,律風絕對相信錢旭陽這樣嬌生慣養的家伙,早在半路上撂挑子了。不過,錢旭陽雖然躺平了,鐘珂依然選擇相信周五一。她扶著樹站起來,擦了擦汗,說道:“既然不遠了,那我再堅持一下吧。”錢旭陽臉色訕訕,仿佛自己還不如鐘珂,令他掙扎又糾結。但是糾結歸糾結,他怎么都不肯起身。律風想了想,從包里拿出來一瓶水,遞給鐘珂。她臉色蒼白地接過,就聽見律風勸道:“你也休息一下吧,我先到前面看看,如果真的只有幾分鐘,再回來叫你。”“哎,這次真的幾分鐘啊!”周五一強烈抗議。律風笑了笑,說:“周哥,麻煩你陪他們一下。我會認中樁了,我先上去。”說完,律風轉身就走,耳邊終于清靜起來。沒有錢旭陽在耳邊抱怨嘮叨,律風的腳步都變得輕快。一路山林雜草泥土看得麻木,可他找起測量留下來的定點木樁來,心情變得格外愉悅。這些刻有編號的木樁子,未來會隨著烏雀山大橋的修建,變成高速路的選點,由道路工程師,設計出一條連接大橋和現有高速的漂亮通道。律風腳下踩著泥,眼里見到的卻是平坦寬闊的混凝土。當視線變得開闊,距離山頂越來越近的時候,律風抑制不住心臟劇烈的跳動,小跑起來。然后,終于在一個陡然上升的坡度后,他見到了巍峨深邃的烏雀山山頂。律風迎著微涼山風,調整著急促的呼吸。烏雀山蒼翠碧綠的景色映入眼簾,他根本不能克制自己微揚的嘴角。這種一覽眾山的灑脫壯麗,令他迅速懂得了,為什么吳老師告訴項目組的人,一定要來烏雀山看看。因為,他站在這里的瞬間,那些印在資料里、建在模型里的橋梁方案,一個一個跳了出來,在每一座可能架起橋梁的山峰,展現出自己雄偉壯觀軀體,在深邃的濃霧中,成為人類征服群山的見證。2900米海拔、1000米的跨度、600米落差,終于有了實感。律風努力調整急促的呼吸,凝視著烏雀山久聚不散的霧氣,尋找符合地形圖的落位點。他雙耳輕微轟鳴,似乎有些缺氧。當厚實的防寒服震動起來的時候,他差點以為是自己的手臂在發顫。律風詫異的拿出手機,驚訝于烏雀山竟然還有信號。“喂?”他的聲音帶有雀躍的喘息,無論電話那端是誰,都能接收到他的喜悅。然而話筒那邊一陣沉默。律風還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