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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br>談少宗幾乎是話趕話講出了這三個字,說話時視線仍然沒有聚焦,令這一句話像是某種機械反應。這的確并非他此刻的心情寫照,最最該講愛的時候總之不會是此刻。他為自己預約過收費昂貴的婚姻咨詢師,第一次見面時就問:怎么判斷感受到的是不是愛呢?他其實并不只是在問如何確定有人在愛他,他自己都拿不準自己是不是在愛人。對祁抑揚的那份從來沒能說破的情感應該算作愛嗎?在那間一開門就灌進冷風的便利店里,他原本是要鼓足勇氣講出口的,那時候也許還夠不上愛,是喜歡或者在意,至少是后悔,后悔在曼谷時不該兒戲對待他的邀約,如果他肯接受他的道歉,他們可以再慢慢想下一步和以后;后來稀里糊涂結了婚,明明不交心,在床上卻合拍得很,高/潮時刻因為生理快感也講過一些大膽放/浪的話,那種時候談論愛情反而顯得做作虛偽;直至再訪紐約,他未作告別離開了那間爵士吧,他其實是不得不走,他怕自己再多待一分鐘就會把所有的話都說出口。一切捉摸不透的搖搖擺擺的情緒,他差一點就要從頭完整吐露,讓祁抑揚來判斷那到底是什么。這句僵硬的、刻板的、甚至不帶多少情緒的我愛你也仿佛對祁抑揚施了咒,一時間誰都沒有再說話。沉默總是橫亙在他們之間,但這一刻除了沉默似乎又的確沒有其他更恰當的話。雖然“我愛你”這三個字剛剛才第一次出現在他們的對話之中,但彼此的心意事實上在多年以前就曾經向對方默示過,如今只是需要回頭看清。談少宗說過那句話后一直在反復摸自己的衣兜,祁抑揚讀懂他是在找煙,打破沉默說:“你真的戒煙了。”他語氣里帶著喟嘆,好像覺得這是一件可惜的事。祁抑揚直入主題:“我知道了,是你收到了那只幸運打火機?!?/br>談少宗猝然抬頭看他。祁抑揚不想瞞他:“說實話不是我自己記起來的。屠蘇聯系到我,他很抱歉因為他的事給你帶來麻煩,想讓我出面幫你。掛電話之前他突然提了這么一句話,雖然沒有更多的細節,但我想這意味著你以前去紐約找過我,是不是?”“那個打火機呢?”談少宗問。祁抑揚措手不及他會追究這個問題,只能誠實回答:“回國過安檢的時候扔掉了?!?/br>談少宗倒抽一口氣。“這是天意,過去不重要”,祁抑揚說完也意識到這句話對他們沒什么說服力,他又補充:“但你留在酒吧的另外兩件東西我都帶回來了。”已經快到午夜,開了一天會又虛驚一場的談少宗后知后覺感到疲憊,今晚已經足夠異彩紛呈,他本來不必講更多,但倦意令他有種微醺時的抽離感,好像講了什么第二天都可以辯解是醉話夢話。他說:“我高考英語堪堪過百,那時候獨自去紐約,真的是大冒險。他在屠蘇的敘述之外補充了一些細節,盡管他自己其實也不能完全復原當時的心境。開了一個頭之后往下講并沒有他想象中那么難,他甚至幾乎忘了眼前的祁抑揚就是故事的另一個當事人。“……你們就在我身后挑牛奶,過馬路的時候會牽手,你看起來很投入,也很快樂。我不明白人怎么可以那么快就愛上下一個人,我不喜歡會變的東西。就像談康,我媽還在的時候,他一度真的對我很好,我媽死了,他決定回歸家庭,我就不配再得到多一分父愛。——你別生氣,我不是拿你和他比較。我恨過你,大概恨過三秒鐘吧,我想你他媽到底一直在著急什么啊,遲到二十分鐘等不了,晚一年兩年也不行。”祁抑揚快要笑出聲來。上上秒白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擔心他會死,上一秒在低眉順目講對不起,這一秒卻坦陳為了三億秒前的事曾經恨過他三秒,談少宗的節奏果然令人難以招架。“是你氣我在先,”祁抑揚也翻舊賬,“那天晚上談少蕊出現在餐廳的時候我就想,我的初戀就這么流產了。后來還聽說你跟人訂婚。”祁抑揚無意為自己以前的戀情開脫,但也不想和談少宗討論過多細節,他省掉了經過:“你見過的那個人,他是李博益的弟弟,我們在一起了一年半,和平分手,雖然沒能繼續做朋友。他是性格非常溫和的那種人,我們只吵過兩次架,一次是為我畢業后要不要回國的事,另一次就是分手。”第一次和李博喻吵架是在康橋來紐約之后不久??禈驇砹丝导彦驼勆僮诘幕橛?,祁抑揚想他在談少宗面前總是落敗,他跟人戀愛,談少宗越過戀愛直接訂婚。他并不是為了賭氣才和李博喻在一起,如果這樣想過任何一秒,對雙方都是侮辱。那個時候祁抑揚沒有想過他和談少宗會再有任何可能性,但談少宗是詭異的benchmark,是蝴蝶效應中的那只蝴蝶,不經意間跳出來提醒祁抑揚:這個人不是你的百分百心動。因為不到百分百,所以在李博喻提出希望他為了他們的將來留在美國的時候,他直白告訴對方沒有這個可能。談少宗聽完想了一會兒:“他應該很傷心吧?我見過你跟人分手,在餐廳里,那個電視臺主持人,你走了之后他一直在哭。如果早一點知道你和他的事情,我那時候應該不會答應跟你結婚的。餐廳里碰見你們的時候談少蕊也在,她說我跟我媽一樣,都插足別人好事。其實就算拋開舊事,我們結婚這件事的開頭也很糟糕吧。開局大概真的很重要,像屠蘇就是因為開局太差,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信任康橋了?!?/br>祁抑揚此前不知道談少宗介懷過他和孫屹的事,他半自辯半認錯:“那時候我跟他其實已經很少有機會見面,感情是真的,但他有他的野心,我未必也本來就不應該排在他自己的前途之前。耗下去分手是早晚的事情,當然我當時的處理方式的確算不上好。但就是非常邪門,不聽你的名字不見你的時候還能平靜生活,一旦聽到了就要開始亂做決定。感情這種事沒法兒稱斤兩,但天平傾向哪一邊是無法控制的。我不否認我自私,我要選我更看重的?!?/br>“當然了,你是奧林匹克精神踐行者,”談少宗總有這種奇怪的形容:“我沒想過我會結婚。確定自己喜歡同性后我還挺開心的,不用結婚,也不用奢求誰承諾給我婚姻。我媽臨死前都在期待談康以后能跟她合葬,因為一輩子沒得到婚姻,死了也要爭個名分。但在市政廳注冊的時候其實還是挺開心的,儀式感吧,在那個氣氛里好像很容易產生一些對婚姻生活的期待。”“你以前沒說過,”祁抑揚說:“你mama的事,你小時候的事,今天之前我甚至不知道談家的人對你那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