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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判官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10

分卷閱讀210

    們喝不到了。

***

彼時,鐘思在百里之外牽馬入城關。

那是歲終之月,到處都在祭祀百神。城里撤了宵禁,臘市剛擺便紅火熱鬧,燈籠長長一串,掛了滿城。祭神的面具懸在高桿上,跟塵不到下山所戴的有三分相似。

收到卜寧傳書的時候,他正停在某塊攤前挑揀著稀奇玩意,那罐石料特別的棋子就是要捎給卜寧的。

但他展開金紋紙箋的時候,棋子卻翻了滿攤。

他把牽馬繩拍在攤販胸口,匆匆丟下一句“送你了”,便轉步去了城墻背處,連城都來不及出就開了一道陣門,直通塵不到所在的地方。

他在那端落了地,便再說不出話。

他不足5歲上了松云山,及冠之年下山,進過的籠送過的人遍數不清。直到那天看見師父他才知道,原來世間塵緣那么多……

多到聚集在一起居然望不到邊,多到能把千傾山林變成魍魎煉獄,把仙客拉進穢土,從人人敬重到避如蛇蝎,好像只是一瞬間。

多到……他覺得自己十多年來好像什么也沒學下來。否則怎么會掏盡所有,也沒能讓師父身上的塵緣消減分毫。

通傳的信箋再飛不出山,符紙還沒成形就在黑霧里皺縮成灰,落進早已枯焦的荒草里。還有卜寧的陣石被碾成細末,夾在風里。

他什么也顧不上。

不知道誰來了誰走了,誰還沒能收到消息,誰又加進了陣局。他只近乎機械地試著自己所知的所有方法,然后在泥沙塵土和粘稠的濕霧里回了一下頭。

他對著誰說了句什么,似乎還苦笑了一聲,乍看上去一如往常。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說了什么。

只在許久之后,聽見了身后卜寧沙啞的回答。

卜寧說:“……師父教過我一種陣。”

那句話其實很輕,輕到卜寧可能根本不想說出來,但鐘思聽見了。哪怕那天發生的所有都像夢一樣模糊不清了,他都記得那句話。

他盯著卜寧毫無血色的臉:“哪日教的,什么陣。”

卜寧答道:“下山前……封印陣。”

那是塵不到教會他的最后一樣東西,跟以往教的任何一個陣局都不同。那個陣陣眼就落在死門,幾乎不留余地。

卜寧當時說:“師父,這陣太兇,怕是平生都用不上。”

塵不到回說:“那倒是件好事。”

但他良久后又看向卜寧補了一句:“不是從小就愛留些后著么,就當這是我送你的一個。”

“師父不怕我用錯了時候么?”

“你天賦靈竅,一點便通。該用的時候,會知道的。”

師父沒說錯,該用的時候,他真的知道。

但他寧愿不通靈竅、不知道。

那個剎那他甚至想,當初臨下山前塵不到忽然決定教他這個陣,是不是早已料見到了什么……

曾經鐘思就常蹲在練功臺前的高石上,吊兒郎當地搖著食指說:“都說師父陣法、符咒、傀術樣樣精通,皆修到了頂,唯有卦術平平。但我總覺得不然——”

他總說師父說不定比某些書呆子師兄天賦還高,早早料見過太多東西,諸事盡在股掌中,又或者懶得盤算,畢竟諸法無常,生死由天。

鐘思自己就是后者,他嘴邊掛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水走船行,且行且看,不強留”。

但那一天,他聽見“封印”兩字,卻說了“不”。

后人都說老祖鐘思情淺少執,一生灑脫。卻沒人知道,他在那一天說過多少次“不”。

也沒人知道,那個萬事都是撇嘴一笑的人,最終不得不在封印大陣上拍下第一張符紙時,眼睛有多紅。

他和莊冶其實本不會耗盡靈神,因為直到最后一刻,塵不到都盡一切可能壓著所有能壓的,霜鋒劍刃皆強拗向內。

他們之所以受了重創,是因為在封印末端,意念模糊不清的時候。他們下意識將鎮壓轉成了的回護,跟著承了幾分封印大陣的效力。

可能是霧太深濃、血海蜿蜒,他們總記得那天陰風暴雨,愁云慘淡,整個世間都是灰黑色的。

其實不是。

塵不到識海模糊前的最后一刻,抬眸朝天上望過一眼,就像曾經在松云山頂倚門望過的無數眼一樣。

那天月如彎鉤、繁星滿穹,是個少有的晴夜。

他很少會記日子,但他記得那天是臘月初一。

凡間萬戶開始掛燈祭神的時候,最是熱鬧。不過他會記得那天不是因為這些,而是因為二十多年前的臘月初一,他在一片尸山血海里領回來一個人。

那人在很多年后的某一天對他說:“山下的人常提生辰,那天有人問我,我說我生在臘月初一。”

短短一句話,忽然就成了往后牽掛。

其實那天,就算聞時沒回松云山,塵不到也打算好了要去看他的。畢竟是生辰,一年一日,一生不過數十年。哪舍得讓那人孤零零地過。

他寫了紙箋,說好了要回去的。

怎奈松風明月三千里,天不許歸期。

第103章大禮

沈橋以前問過一句話:你是不是有什么放不下。

曾經聞時以為自己放不下的是靈相。后來想起一些片段才知道,他放不下的是自己靈相成籠守著的地方。

現在他終于明白,他其實是在等人回家。

他用那年山頂新下的雪烹好了一壺香茶,等塵不到回來,卻只等到大小召在錯愕中枯化。

他等的是那人一句“我來討茶”,可真正等到的,卻是封印大陣漫天血霧下的那句“聞時,別回頭”。

那天之前,臘月初一是他的生辰。

那天之后,死生同日。

一切的一切,都是拜面前這人所賜。這個雜碎本該承受自己造下的所有惡果,萬死也不足惜!但他居然好好地活了一千年。

憑什么?

“你憑什么……”

張岱岳在模糊的視線中看見聞時嘴唇動了一下,輕聲說了這樣一句話。

不知道為什么,比起剛剛那個盛怒滔天,攥著命門喝問他的人,此刻忽然靜下來的聞時更讓他恐懼,簡直有點毛骨悚然了。

那種冷靜就像一層冰,薄而平地覆在最上面。你可以看到冰下狂漲的瘋勁,但又觸碰不到。

就好像對方已經做好了某個決定,而你無論如何都沒法讓他改變主意。

這種感覺,比什么都讓人害怕。

張岱岳這刻是真的慌了,而聞時已經不再看他,只低了眼,從手指間理出一根傀線。

呼——

那根傀線割破狂風,落到了他身上。

跟之前給他帶來劇痛的那些不同,它冷冰冰的,很輕,自右頸斜向下,繞過左肩下靠近心臟的地方。

傳聞都說老祖聞時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