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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大門,柳憶忽然聽到不遠處的花叢里,有幾聲奇怪鳥叫。順著聲音看去,他隱約看到個熟悉黑影。這時候,并不是約好時間,夜一為什么會溜進齊府,還躲在草叢里蹲守?愣神的功夫,夜一扔下張紙,閃身隱進夜色中。柳憶:…早知道,先喊一句壯士留步好了。看著空空如也的草叢,柳憶無奈嘆口氣,走過去拾起紙張,可能是事出突然,這次紙上只寫著幾個字,說是有隴南的消息。隴南兩個字,好似柄重錘,死死壓在柳憶心間,任憑他再想去宮門口尋人,都沒能邁出腳步。他捏著薄薄紙張,猶豫再三,扭頭對曉斯道:“我有事,先出去一下。”“柳公子,您不去宮外接世子了?”曉斯問。柳憶搖搖頭,嘆口氣:“算了,你派人去給他送件大氅吧。”來到之前約好的地點,柳憶學了三聲鷓鴣啼鳴,夜一悄無聲息,從夜色里冒出來。“是什么消息?”柳憶明顯有些急,聲音較往常高了些。夜一聽出他的急切,先把結論說出來:“主子別急,是好消息。”柳憶長出口氣,捏著紙張的手,松開一些:“總不能,羌狄大軍退兵了吧?”“那倒沒有。”夜一憨厚地笑笑,“但是柳將軍等到了援兵。”“援兵?”柳憶微微一愣,想到什么,聲音有些不穩,“什么援兵?朝中根本沒下旨,更沒派什么援兵。”夜一也覺得,這事巧得有些蹊蹺,不過能等到援兵,對主子和柳家而言,總歸都是好事。“這事兒,是我在府上聽到的,說是北面軍中,有人領著兵將出營cao練,不經意發現敵軍線索,順藤摸瓜攻去了隴南。”北面?齊簡曾說,他在軍中有人,而他自小,就跟著齊王駐守北疆。想到這里,柳憶抿著嘴,沒吭聲。夜一自顧自繼續道:“不過說來還真是巧,在柳將軍被困隴南,僵持之際,那隊人馬突然出現,打敵軍個措手不及,又恰巧帶著不少糧草,徹底解了柳將軍糧草之急。”說著說著,夜一疑惑起來:“帶著大批糧草,剛離營就直沖隴南,這,不太像離營cao練,反而像,急著去救人?”聲音越說越低,夜一直直看向柳憶,目光里滿是欽佩:“難道說,這批人,是主子您派去的?”“我要是有這能耐,就好了。”柳憶長嘆一聲,偏頭揉揉眼睛。這批人是誰派去的,不用想也知道,可是無旨擅自調兵,齊簡是不要命了嗎?何況,皇上那邊,已經動了讓自己領兵的念頭,按照兩人這幾日的分析,最遲明日,圣旨就能下了。下了圣旨,拿上和離書和虎符,自己率兵日夜兼程,隴南又較蜀地近上不少,不出十日就能抵達。這十天里,糧草再緊缺,也不至于缺到哪里去,為什么齊簡要冒險派兵,又為什么連夜入宮?能瞞著自己派兵送糧草,會不會,他還瞞著自己,做了其他動作?心底微驚,柳憶蹙眉思索片刻,急急忙忙趕回齊府。遠遠看見齊府大門,柳憶心里一凜,本應安靜的齊府大門處,燈火通明,且除齊簡馬車外,還有另一輛馬車,車外站著兩隊御林軍,各持刀劍,整齊威武。他翻身下馬,從那輛馬車旁邊經過,狀似不經意般瞟上一眼,馬車里沒人。繞過馬車,進到府里,柳憶隨手抓個人,問清曉斯在哪兒。他躡手躡腳溜進主院,還好曉斯并沒在正廳或寢殿伺候,而是蹲在院門旁邊,滿臉哀愁地揪草稈。看見柳憶,他連忙站起來,一個字還沒出口,就被柳憶捂緊嘴,迅速拉到一旁。確認他不會呼喊,柳憶放開手,開門見山:“我要看知文最近一封密信。”曉斯瞳孔猛縮,猶豫片刻,小聲道:“柳公子不是看過?”柳憶瞇著眼睛,聲音陰冷:“我說的,是最近一封。”曉斯臉色微變,卻還是沒改口:“柳公子您已經看過。”“不是在隴南發現柳家軍蹤跡那封,也不是派先遣增援隴南的回音,我要的是另一封。”柳憶指尖輕輕抖動兩下,他握緊拳頭,沉聲道,“是那封,私自調駐北大軍的回信。”曉斯錯愕地抬頭,眼睛睜得溜圓。看他這神色,柳憶便知道,自己猜對了:“先遣部隊已抵隴南,后續呢?從背后切入,圍攻隴南的大軍,現在到哪里了?”“這?”曉斯在褲腿上抹掉手心里汗珠,叫不準該不該開口。“你真想齊簡送命?”柳憶聲音高起來,又馬上壓下去。努力壓制焦慮,他循循善誘:“私調軍隊,等同謀逆,我要是沒猜錯,如今正廳里,正坐著傳旨的公公?”曉斯垂著腦袋裝死。“而那公公身上,除圣旨外,還帶有虎符。”柳憶聲音越來越低,說到后來,他咬著嘴唇,緩緩閉上眼睛。齊簡連夜求來虎符,算準自己拿到虎符,必定急著去點兵,力爭明日一早啟程。這時間差,打得可真好。就算明日隴南消息傳進宮里,自己已離京,況且那消息,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皇上不會為這還沒定論的事,將大兵召回。等再過幾日,駐北大軍擅自離營西伐,跟柳家軍一前一后,將羌狄軍隊困死的消息傳進宮里,自己早摸到隴南邊界,等著自己的,是被處理妥當的隴南,平安無事的父親,以及平白得來的軍功。那時候,和離書在手,軍功在身,柳家又才入京述過職,五年之內不必入京。山高皇帝遠,皇上就算起再多疑心,發再大怒火,也不能不顧祖訓,貿然將柳家召回京中。那這些疑心,這些怒火,由誰承擔?擅自調兵遣將的罪責,又由誰承擔?柳憶按著越來越痛的胸口,深吸口氣:“曉斯,我問你,齊簡他,有幾條命?”曉斯愣了愣,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重重磕個頭:“柳公子,求您、求您…”柳憶把人拉起來,用眼神示意正廳:“他也在里面?”曉斯搖搖頭,聲音帶著哭腔:“只有王公公在里面,世子去了花房。”聽到花房兩個字,柳憶心臟好似翻了個,扯得五臟六腑都疼起來,只恨不能插上翅膀,飛去花房將人拖出來。不過王公公還在正廳等著,柳憶只能拍拍臉頰,整理好心緒,先去正廳把事情了結。王公公看見柳憶,起身請安,拿出道明黃色圣旨,跟圣旨一起的,還有封和離書:“奴才奉命,替皇上來問一句,世子妃可想好了?”柳憶垂眸,點點頭。“皇上說,昨日暖閣里,世子妃聽聞出兵必先和離,并沒給準話,如今要是想好了,就請在和離書上,按手印吧。”將和離書放在案幾上,王公公又從錦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