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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憶靠在樹上,深吸口氣,指尖按著樹干上痕跡,緩緩閉上眼睛,在原書里,柳府滿門抄斬前一晚,老管家也是暴斃了。那日,太學下學的不算晚,柳憶和齊簡分別時,約好第二天松鶴亭不見不散。看著齊府馬車遠去,少年柳憶愉悅地在原地蹦噠兩下,扭頭進了柳府,他計劃趁著晚飯前,把最后收尾工作做了。前段時間,他和齊簡慪氣時候夸下海口,說自己也有玉牌,可以送給齊簡。但是他哪有什么玉牌啊,可大話說出去了,只能死撐,他連著幾天偷偷去逛集市,想淘塊合心意的玉牌,可惜一時半會兒的,好看的玉牌還真不好找。最后,還是柳夫人看出端倪,從柜子里翻出塊玉牌:“小憶看看,這個行嗎?”那是塊素面玉牌,正面反面一條紋路都沒有,連個系扣子的孔,都沒有。不過柳憶還是一眼就看上了這玉牌,質地溫潤,讓人一下子就能想到,皎如月光的白衣少年。“小憶,這玉牌,你想拿去做什么?”柳夫人看著柳憶神色,欲言又止。“就拿去給別人看看。”送同學,還是個男同學,柳憶撓撓頭,沒好意思說實話。“看看行,千萬不能弄丟了,這玉牌你以后還有大用呢。”柳夫人明顯還想說什么,被別的事情岔開了。柳憶生怕老媽反悔,抓這玉牌一路小跑溜回房間,翻來覆去看上幾遍,越看越覺得這玉牌,和齊簡很是般配。不過這玉牌好是好,可惜沒孔,讓人怎么戴啊?沒辦法,柳憶只能得了空閑,就摸出專用的鉆孔工具,努力給玉牌打孔。眼看著還有最后一點點,這孔就徹底打通了,柳憶很是高興,明天是齊簡生日,也是自己打算送玉牌的日子。柳憶攥著玉牌,興高采烈邁進門里,一眼便看見,躺在地上七竅流血的人。那還是他第一次,看見死人,鼻子眼睛里全是血,臉上白的好像抹了層白灰,柳憶反應了好幾秒,拔腿就往堂屋沖。后來的事情,記不太真切,反正還好娘和小悅都沒事,爹爹還在宮里沒有回府。先將母親和meimei安頓回后院,柳憶蹲在柳府大門,看著來來往往的家仆,將老管家尸體抬走,又清掃干凈庭院,灑下香料掩蓋血腥味。等一切終于處理完了,柳憶晚飯都沒吃,拖著沉重的雙腿挪回房間,這才意識到,自己一晚上都攥著玉牌,冰冰涼涼的玉牌,早染上他的體溫,也裹了層粘膩的汗。臟兮兮的,怎么送人啊?柳憶嘆口氣,將玉牌放進銅盆涮了涮,黑暗之下,晃蕩的漣漪好似血水,他喉頭動了動,撈出玉牌坐在地上。老管家死了,明明兩年前沒有死的人,怎么會突然死了?這到底是不是一切的開始,入宮整整一天的父親,怎么還不回來?柳憶抱著腿,不敢細想。就這么坐到天徹底黑下來,外面終于有了動靜。柳將軍回府了,還帶了卷明黃色圣旨。柳憶把玉牌塞進懷里,叫起已經入寢的母親和meimei,當機立斷,要求連夜離京。“小憶,這何必呢?”柳夫人在慌亂收拾細軟的間隙,嘆口氣。“必須走,一晚上都不能耽擱。”柳憶單手捧著圣旨,仔仔細細又看一遍,“說大軍已駐扎城外,讓我們三日之內啟程,沒說不能連夜走。”“小憶。”柳將軍也是滿臉不贊同,但礙于柳憶另一只手上握著的匕首,沒敢再說什么。這兩年來,越發穩重懂事的兒子,看完圣旨便要求即刻出京,柳將軍和妻子剛一反對,柳憶便抽出把匕首,橫在自己白白凈凈的脖子上。“爹、娘,必須走,馬上走,你們不走,我便死在你們眼前。”哪怕連他最疼愛的meimei,哭著求他住手,柳憶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強調,必須馬上就走。“到底為什么要這么急,你至少告訴娘個理由啊?”柳夫人收拾的動作沒停,眼睛卻紅了,這里她住了很久,她真的舍不的,何況家里有那么多東西,哪有一晚上就收拾完的道理?“因為不走,會死。”柳憶只留下這一句話,手腕發顫,匕首鋒利的尖頂,在脖子附近晃啊晃。“走走走,馬上走,你別亂動。”柳夫人嚇得再不敢說什么,埋頭整理好一個包袱。不走會死,這是柳憶剛剛坐在地上,終于想通的事情。他原本以為,書里寫的老管家患病身亡,多半是什么心臟病之類的,但現在看來,分明是被毒死了。毒死,通常就是為了滅口,書里老管家死后,柳家不明不白被抄斬,說明是有人弄死了證人或者線索,讓柳家背上黑鍋,想洗都洗不掉。能是什么樣的黑鍋,能滿門抄斬?柳憶認知里,就只有忤逆和叛國。其他的先不想,就先說和這個扯上關系,帶兵就別想了,所以務必,務必要早早離開京城,哪怕大軍走出去幾日再出事,好歹手上有兵,又離開了是非之地,想活命總是容易的。而且,連夜出城,還有個好處,圣旨里并沒提,是否要皇子帶兵。現在太子身在北疆,再派皇子帶兵,就只有三皇子能用,就算明天沒出什么事,皇上卻想開了,把三皇子送來壓陣,那也麻煩。收拾細軟,連夜出征,柳將軍最終連夜點兵,逃也一般離開京城。直到趕出了幾十里地,天都已經大亮了,柳憶才放下匕首。摸著脖子上被利刃劃破的傷口,他突然反應過來,今天,是齊簡生辰,而那塊要當作生日禮物的玉牌,還在自己懷里。遠處傳來馬蹄滴答聲,柳憶緩緩睜開眼睛,眼前依舊是那兩個大寫的英文字母,齊簡的q和柳憶的l。幸好自己選了個古樹啊,這要是選了小樹苗,難說痕跡不是已經長得太高,就是早愈合到看不見了吧?搖搖頭,柳憶又無奈的笑了,罪過罪過,哪怕在古代,破壞古樹名木,好像也不太對啊。心虛地拍了拍樹干,他小聲道:“對不住啊,當時腦子太亂了,沒想到這么多。”齊簡仰著馬鞭,沖出城外,看著兩旁郁郁蔥蔥的樹,他手上動作慢下來,收起鞭子。馬兒從極奔,變成慢慢踱步,一點點朝著城外古樹環繞的亭子而去。齊簡端坐在馬背上,慢慢平復著心緒,想到松鶴亭,搖搖頭,柳憶可真會選,城郊那么多亭子,選什么地方不行,偏偏選松鶴亭。松鶴亭之所以叫松鶴亭,并不是因為其周圍,種了許多松樹。先前建亭子的人,給亭子取的名,其實是送客亭,因為它所處位置極高,可以俯瞰京城四周,最適宜送客。后來口耳相傳,大家覺得送客兩字,太過凄涼,這才改成了松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