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6
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過后,黏膩血液再次從指縫間滴落。片刻后,咳嗽聲音稍緩,齊簡起身,嘩啦啦掀翻滿桌盤盞,盯著地面上乳白色牛乳皺起眉,直到牛乳和血液漸漸混在一起,他才收回目光,朝著正廳背后繞過去。“叫人來收拾了,今晚不要煩我。”曉斯得了吩咐,提心吊膽守在臥房門外,直到天擦黑,才聽見里面的咳嗽聲音真正停下。還沒等他松口氣,就又有人來報,聽完家仆的話,他看看黑漆漆寢房,又打量一番天色,搖搖頭。家仆見狀,悄悄退下,過了一炷香的時辰,又回來了。曉斯不敢再拖,只能硬著頭皮,推開寢房的門:“世子,世子妃那邊來報,說是世子妃有些不對勁,您要去看看嗎?”他這話說得極快,說完便垂下腦袋,大氣都不敢出。世子服了藥,身子不舒服,性子也較往常要差些,說是晚上不要煩,就算天塌下來,也不應該來報。可這事事關世子妃,在世子心里,世子妃和天塌下來相比,哪個要嚴重一些,曉斯有些吃不準。黑暗里沉靜半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片刻后,齊簡披著外袍走出來:“去看看。”走到柳憶臥房外,遠遠的,齊簡聽到低沉呢喃聲,他微微頓了頓,扭頭看向曉斯。曉斯趕忙搖頭:“家仆不能近侍,只在院外守著,沒人能聽見世子妃胡亂囈語。”齊簡收回目光:“你也下去,我進去看看。”屋子里黑乎乎的,沒有半點光亮,齊簡緩步向前,輕輕將門推開:“我進來了。”沒人應答,呢喃聲音更嘶啞了些,齊簡寧神細聽,卻聽不清他究竟在說什么。“我進來了。”齊簡又輕聲說了一遍,才走進屋里,柳憶臥房在右側,他先從桌上摸出火石,點燃燈盞,這才借著燈盞里橙黃色火焰,朝著寢房看去。柳憶這會兒,在床上裹著紅色喜被,遠遠看去,像是個巨大蠶蛹。喜被繡著不少花兒,那些花兒在光影里微微搖曳,頗有些花枝涌動的意思,齊簡愣了愣,快步走過去。來到床邊,他垂眸看著被子里的人,依舊沒聽清柳憶嘟囔了些什么。然而,在不算明亮的光影下,他卻看清了,睡夢里的人在輕輕顫抖,齊簡蹙眉,坐在床畔,握住柳憶露在被外的手。許是感受到冰冷觸感,那只微微發顫的手,先是一頓,接著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緊緊扣住齊簡的手,就這么握了好久,柳憶終于不再顫抖,呢喃聲也漸漸低了下去。“醒醒。”齊簡壓低聲音。柳憶睫毛抖啊抖,卻沒有醒來。齊簡回握著他的手,又輕聲喚了一遍:“柳憶,先醒醒。”柳憶依舊緊閉著眼睛,繃起嘴角,沒有要醒來的跡象。“是我,你醒醒。”齊簡聲音漸漸高起來,忍不住暗自后悔,“我沒真想讓你喝牛乳的,只是嚇嚇你。”柳憶嘟起嘴,又呢喃了些什么。“你說什么?”齊簡耐著性子問。“不是我,不是我偷喝的,不要打我。”齊簡瞳孔輕顫:“什么?”“牛奶,真不是我偷喝的,別打我,別把我關小黑屋。”柳憶聲音啞啞的,說完這話,慢慢睜開眼睛。盯著面前的人足足快一分鐘,柳憶才徹底清醒過來,看著齊簡身側被燭火映出的光暈,柳憶眼睛一點點睜圓,張了張嘴,沒發出聲。“你醒了?”齊簡背著光,臉上表情晦暗不明。“啊,醒了。”柳憶尷尬地只想撓腦袋。他抬手才意識到,自己正死死抓著人家手,只能訕訕收手,露出個不好意思的笑容:“我剛剛,好像做夢了。”齊簡點點頭,也將手背回身后,在柳憶看不見的地方,他悄悄將輕顫的手捏成拳。柳憶坐起來,左看看右看看,裝模作樣給自己倒杯茶。一杯茶下肚,他暗自穩定心神,這才反應過來有些不對:“那什么,你怎么在這兒?”“你說呢?”齊簡從床畔起身,接過柳憶杯子,也給自己倒杯茶。那是我的杯子,柳憶有心提醒一句,看著齊簡流暢的動作,這話沒好意思說出口,算了,反正都是男的,用自己杯子就用了吧。齊簡喝完茶,清清嗓子:“你沒事,我就走了。”這還有什么看不出來的,多半是自己夢魘,家仆去稟報齊簡,他本著人道主義精神,來看看自己。不管怎么說,大半夜的,都折騰人家一趟,柳憶心里有點過意不去:“那什么,多謝了啊。”齊簡冷冷哼了一聲,抬腳朝門外走去。眼看著人要消失在門外,柳憶抿抿嘴,深吸口氣:“哎,齊簡。”齊簡回頭看他。見人停住了,柳憶又有些踟躕起來,猶豫半晌,他只喃喃道:“謝了。”“你已經謝過了。”齊簡扭回頭去,再次邁步。修長身影漸漸沒入黑夜,黑色外袍已經和夜色融為一體,柳憶咬著嘴唇,聲音低啞:“你父王的事情,究竟怎么回事?”這話一出口,柳憶隱約看到,齊簡身形微晃,他揉揉眼睛,定神再看,原來是自己錯覺,齊簡依舊筆直的立在門外,只是沒再邁腿。這是,不打算回避?想到曉斯的話,柳憶咬咬牙,繼續道:“你父王的事,能和我講講嗎?也許,我能幫上點忙?”“這是謝禮嗎?”齊簡背著身子,聲音發沉,“還是逃婚的賠罪?”“也不能這么說吧。”柳憶摸著脖子低下頭,聲音有些不自在。齊簡聽見這話,回過身來,眼底露出些欣喜。畢竟五年前的事情,是自己不夠意思,柳憶垂著腦袋思考半天,試著解釋:“五年前,我…”“明白了。”齊簡點點頭,眼底欣喜消散,“與其說這個,不如你給我解釋解釋,什么叫小黑屋?”小黑屋?他怎么會知道這個?柳憶詫異地抬起頭,臉上笑意褪去,眼底露出些冷酷來:“你說什么?”看清他眼底寒意,齊簡自嘲地笑了。五年了,不,算上最初那兩年,一共七年了。這人究竟什么心性,自己還能不清楚嗎?平日里笑盈盈的,看起來溫潤如玉,可一旦觸碰到底線,他能瞬間變成嗜血野獸。為了守著他心里重要的東西,重要的人,他什么都能拋棄,什么也不在乎。可惜,從頭到尾,自己都不在他的底線里,反而是,底線之外,那些可有可無的人,可有可無的物件。想到這里,齊簡咳了幾聲,垂下眼眸。柳憶說完話,聯想到剛剛夢境,也回過味來,這多半是自己夢里說了什么,被他聽見了。人家披星戴月的來看自己,還被自己瞪,這好像,也說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