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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岑胸口微微起伏,虻山山洞里那二百八十七具尸體,全部死于喉骨斷裂,那是被人活生生勒死的!陸遜毫不在意地一笑,“一群愚民,死不足惜。”“那什么才足惜?侯府的小侯爺就足惜?你那寶貝兒子就足惜?!”蘇岑目光沉痛,在嗓子里嘗到了nongnong的血腥氣。有人為了一條人命跋山涉水,奮不顧身,只為了還生者公道逝者安息,而有些人卻視人命為草芥,殺起人來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這世道本就是如此,弱rou強食,天經地義,當你站到了至高之處,看這些人和螞蟻沒有區別,什么人會在乎一天踩死了幾只螞蟻?”陸遜難得興致不錯,耐下心來跟蘇岑解釋,“李釋這些年征戰沙場,他手上的人命可比我多多了,你怎么不去質問他足不足惜?”“你不配。”蘇岑道。“什么?”陸遜皺眉。蘇岑抬起頭來,一字一頓道:“你不配跟他比。”下一瞬蘇岑只覺得一陣風逼至眼前,胸口一痛,一掌便把他帶飛出去,那扇鏤雕螭龍屏風轟然倒地。蘇岑眼前一黑,一口腥甜順著嗓子上來,還沒緩過氣來,一只手又捏著脖子將他憑空提了起來。陸遜那雙眼睛里帶著嗜血的寒光,“你再說一遍。”蘇岑喉頭動了動,終究忍著沒動。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脖頸在人手底下輕輕顫抖著,他再說一個字就能和陸家莊那二百八十七條人命一個下場。兩相僵持,蘇岑呼吸不上來,只能用力扒著那只銅打鐵鑄似的手,眼里血絲遍布,白眼上翻,即將脫力之際陸遜才把他松開。蘇岑跪伏在地,喉嚨一松,空氣大量涌入,沒命似的咳嗽起來。“李釋他算什么東西,”陸遜振袖一呼,“不過是一幫騙子,一伙竊賊,宵小之徒,他才不配與我相提并論!”蘇岑心道,那你就不要從早到晚地跟人比啊。陸遜怒氣未消,抓起一杯涼茶壓了壓火氣,又有黑衣人進來奏報:那個叛徒抓住了。蘇岑身子猛的一僵。暗門的叛徒,該不會是……伶兒早在陸遜還沒回來時就已經出了陸家莊,他們又是怎么抓到他的?陸遜一頷首,“帶進來。”不消一會兒便進來一個身著藍袍的中年人,身后還跟著兩個黑衣人,一左一右提著一個人,那人頭低垂著,雙手被束在身后,看起來已經沒剩幾口氣了。直到人被扔在地上蘇岑才看清,那人竟還是個半大少年,凌亂的鬢發后面容青澀,身架剛剛長成,還帶著幾分少年人的纖弱感,也就是曲伶兒那般年紀。而那張還帶著稚氣的臉上青紫縱橫,身上也已經衣衫襤褸,透過破裂的布料能看到纖弱的肋骨上交錯而過的血痂。蘇岑悄悄松了口氣,還好不是曲伶兒。那藍袍人回道:“是我體察不甚,讓jian細混了進來,屬下罪該萬死。人我已經狠狠教訓過了,斷了他的手筋腳筋,他這輩子也不可能離開暗門了……門主能不能饒他一條性命。”那少年人蠕動向前,抬起一張臉來,竟頗有幾分我見猶憐的姿色,只是臉上涕淚橫流,卻沒有手來擦一擦,只能以頭搶地邊哭邊道:“我是被脅迫的,再也不敢了,門主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陸遜對這邊的梨花帶雨無動于衷,斜睨了藍袍人一眼,“這是你的人?”藍袍人緊抿著唇,看著少年人殷切的目光,半晌才點了點頭,“是。”少年人剛松下一口氣,下一瞬,寒光一閃,血濺堂中。少年人難以置信地長大了嘴,卻也只能翻吐出幾口血沫,抽搐了幾下便沒了動靜。蘇岑呆立原地,臉上染了溫熱的血,明明余溫尚存,人卻已經沒了。陸遜收劍回鞘,“我不管是誰的人,背叛暗門就只有這一個下場。”藍袍人立即跪伏在地,“門主饒命!”陸遜在藍袍人肩上拍了拍,輕描淡寫道:“我知道暗門近幾年折損了不少人手,可也不是什么歪瓜裂棗都能往里進的,下一次再出現這種事,這里躺著的就是你。”藍袍人立即稱是。“下去吧。”藍袍人躬身退下,剛走到門廳,卻又被陸遜叫住,“把你的人帶走。”藍袍人回頭看了眼那具已經涼下來的尸體,擺了擺手,兩個黑衣人又像來時那樣把人拖了出去。只剩下一攤艷麗的鮮紅留在庭中,很快也就被下人們打掃干凈了。陸遜拿一塊白帕子給蘇岑擦了擦臉上的血,輕笑:“嚇到了?”蘇岑慢慢回過神來,他見過各種各樣的尸體,平生卻只見過兩個人在他面前殺人。一個是陸遜,另一個是宋凡。“他對你已經沒有威脅了。”“他是沒有威脅了,可我看見他礙眼,又何必留著跟自己過不去。”陸遜認真擦著蘇岑臉上的血,鮮血干涸,不太好擦,本身他的手上就還帶著血,反倒是越擦越臟,把蘇岑半張臉搓紅了也沒見干凈。蘇岑后退一步,從陸遜手里抽過帕子,“我自己來。”陸遜一拉蘇岑手上垂下來的鎖鏈,把人拉著向前踉蹌了幾步,逼至身前。“李釋有沒有告訴你你很趁紅色,”陸遜把手上未干的血抿在人唇上,一點嫣紅,白雪凝瓊貌,明珠點絳唇,陸遜輕輕一笑,“比你冷冰冰的樣子好看多了。”腥|咸入口,蘇岑微微蹙眉,舌尖緊抵齒關,卻還是覺得那股子血腥味順著齒縫無孔不入地彌漫進來。蘇岑昏倒在第二天清晨,給陸遜布菜時眼前一黑,再無知覺。他兩天里滴水未進,又是不眠不休,還要被逼著跟陸遜斗智斗勇,能撐到現在已是極限。陸遜頭也不抬地繼續吃飯,吃完了吩咐下人把人扔到庭芳苑的魚池子里醒醒神。蘇岑被嗆了一大口水才轉醒,又險些被身上的鐵鏈子墜的浮不上來,撲騰了半天好不容易爬上來,再沒力氣動彈了。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的光亮被一抹黑影遮蓋了去。蘇岑睜了睜眼,看見一雙深邃的眼睛。他竟有一瞬間失神,想摸一摸那雙眼睛。手舉到一半又頹然垂了下去,那人遠在千里之外,而他身陷囹圄之中,能不能活著出去還是未知之數,又豈敢再奢求別的。蘇岑閉了閉眼,“你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沒必要這么麻煩。”“那你可就錯了,”陸遜輕輕一笑,從身后的侍女手里接過來一只碗,湯匙一攪,一股荷葉的清甜混著糯米鮮香慢慢彌散開來。蘇岑喉嚨輕輕動了動。陸遜收了碗,“想吃就過來。”蘇岑又在地上磨蹭了一會兒才爬起來,如果注定是死路一條他不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