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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稱作門主的那人將一身兜帽脫下,白衣人立即起身接住,緊跟在后頭進了門。下人們隨即跟上,兩扇大門一閉,將煙塵彌漫的夜色鎖在門外。“少主沒回來?”白衣人跟在后頭問。那人搖了搖頭,“有人通風報信,他們早有埋伏,我們折了不少人手。”“通風報信?”白衣人驚道,“我們之中出了叛徒?”“讓休門門主過來見我,”那人道:“要么提著那叛徒過來,要么讓他提著自己的腦袋過來。”白衣人肅然,領命稱是。那人又問:“最近村子里有什么動靜嗎?”白衣人:“進來兩個自稱走方郎中的人,原本是要往柳鋪去的,走反了方向來了咱們這里,還有就是……”白衣人聲音漸小,那人停下步子看過來,白衣人心下厲寒,小聲道:“宅子里進了耗子……”“怎么進來的?”白衣人恨不得俯首跪到地上,“從地下棋局,化梟入水進來的。”“你守的陣?”“……是。”“出了幾隊人馬?”“……六隊。”“對方呢?”“……一,一隊。”一時無言,周遭死一般的寂靜,白衣人雙腿發軟,雙膝發顫,剛要跪下請罪,卻聽見輕輕一聲哼笑。“越來越有意思了。”蘇岑覺得這大宅子里定然有cao控地下密道的機關,不然也不會他們一入到棋局,立馬就有人反應。只是一路排查過來,卻是一無所獲。寢宮里倒不像太倉那么窮奢極欲,一張寬大的紫檀麒麟羅漢床,一副黃花梨鏤雕螭龍屏風,再加上書桌和書架,一眼看透,倒是簡潔大氣。蘇岑圍著墻壁敲了一圈,確認這里沒有什么暗門機關之類的才準備離開,剛走到正廳,猛的聽見外面傳來了說話聲!避無可避!一只手已經按在了門上,蘇岑慌亂之下,側身閃進了門后。進來了兩個人,身后還跟著一隊宦官。進來后兩人仍在說話,蘇岑見沒人沒有注意到門后情形,等人都進來后,趁宦官們分散開來端茶送水,自己快步出來,不緊不慢地綴在了宦官隊伍的最后,接過從外面遞進來的茶壺,上前倒茶。白衣人見過他,能認出他這張臉來,蘇岑只能盡可能埋著頭,以防被認出來。好在白衣人心思也不在他身上,恭敬站著回道:“咱們這次在徐州折了曹二叔,又賠上了少主,曹二叔可是知道不少咱們的事,會不會把咱們供出來?要不要動用長安那邊的人,先把少主救出來,順便把曹二叔解決了?”“不用急,”坐著那人不緊不慢地端起茶杯,拿杯蓋撇了撇茶沫,“這次偷襲不成,李釋必然加派了人手,現在沖上去無異于飛蛾撲火,反倒便宜了李釋那家伙。”蘇岑端著茶壺候在一旁,微微皺眉,王爺遇襲了?白衣人小聲道:“那現在是不是可以動用那枚棋子了……”話沒說完便被一個眼神打斷了,白衣人當即明了,沖著一旁伺候的下人道:“你們先下去吧。”宦官們紛紛拱手退下,蘇岑跟在最后,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剛走到門口,只聽身后有人道:“蘇大人既然來了,又何必急著走呢?”第161章俘虜蘇岑的身子目之所及地僵了一下,不等回頭看一眼,一把扔掉手里的茶壺,拔腿就跑。只是他又如何是這些暗門高手的對手,尚還沒跑出房門,就被人制伏在地,臉朝下,吃了一嘴塵土。蘇岑奮力掙扎,直到一雙金線繡蟠縭紋錦靴出現在眼前。蘇岑順著看上去,一身墨色,窄袖長衫,云紋寬帶,直到看到那雙眼睛,蘇岑整個人一怔。第一眼是……太像了。這雙眼睛,銳利且深邃,攝人心魄,一眼望不到底,像極了李釋那雙眼睛!可下一眼又覺著不像了,李釋眼里有的是光華內斂,而這雙眼里卻只有孤摯和狠絕。直覺告訴他,這個人很危險。當初第一眼看見李釋時他也覺得李釋危險,但李釋的危險在于不斷吸引著他靠近,會讓他陷入其中無法自拔。而這個人的危險之處在于壓迫,恨不得遠離他十萬八千里。那人輕笑了一聲,“大理少卿蘇岑蘇大人,當真是貴客。”蘇岑仰頭盯著那張臉,翻涌的記憶一擁而上,“我見過你。”“哦?”那人挑眉,“在哪見過?”“在長安城,在貢院……”蘇岑抿緊雙唇,“當初在貢院門口,想殺我的那個人,是你!”蘇岑咽了口唾沫,仿佛那晚的情形再現,他喉頭被壓迫,喘不上氣來,命懸一線。臨了那人卻沒殺他,只是對上那雙眼睛,心里的難過卻比瀕死還要難受。那時他與李釋尚還不熟,憑著那雙眼睛就去質問李釋為什么不諳民生疾苦,不懂父子情深,也難怪當時李釋動了怒,換做是他將別人的罪過強加到自己頭上,只怕反應比李釋還要激烈。“不只是貢院,”那人蹲捏著蘇岑的下巴把人提起來,“蕭炎營帳里,揚州花船上,祭天行伍中,我都睹過蘇大人的風采,可以說對蘇大人……仰慕已久。”蘇岑心里一驚,一想到自己當初的一舉一動都被有心之人看在眼里,就忍不住骨子里頭都發寒。“你為什么不殺了我?”他攪了暗門那么多好事,這位門主能留他到現在,說不上是寬宏大量,還是別有用心。“我不殺你,因為我知道你是李釋的人,”那人輕輕挑唇一笑,“事實上,李釋的東西,我都想搶。”蘇岑覺得這位暗門門主應該是皇帝夢做久了,屢屢求而不得,患了癔癥。如若不然,有人會抓了俘虜,不殺不打,而是讓人站在一旁看著自己吃飯的嗎?一桌子珍饈美食,席上卻只坐了他一人,趁著下人布菜的功夫,問蘇岑:“你平日里都是怎么伺候他的?吃飯?睡覺?喝茶?下棋?”蘇岑拿捏不準這人到底想干什么,沉默以對。那人突然揮了揮手,對布菜的侍女吩咐:“你下去吧。”轉頭看著蘇岑:“你來。”蘇岑一怔,立馬就被身后的黑衣人往前一推,手上腳上的鎖鏈啷當作響,正撞上滿桌子的琳瑯滿目。蘇岑微微皺眉,心道好漢不吃眼前虧,一手接過玉盤,另一手接過侍女手里的玉箸。誰知道這人要吃什么?蘇岑就近撿了幾樣,既是懶得伸手,也是夠不著了。他手上這是大鐵鏈子墜的手腕生疼,萬一敲碎了這個打壞了那個,誰知道這人再怎么變著法兒整他。趁著人布菜的功夫,那人又問:“我這兒的膳食比他那興慶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