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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纏了兩圈,在人頭上摸了摸,“快去快回?!?/br>蘇岑:“……”曲伶兒笑著一點頭,沖蘇岑招招手,縱身一躍,下了懸崖。“曲伶兒!”蘇岑眼眶一酸,眼睛里像被沖進了雨水,突然就模糊了。祁林握著繩子另一端,估摸著曲伶兒下降的高度,配合收放繩子。梁方和曹二叔見狀,急忙上前,幫著一塊拉繩子。崖壁本就陡峭,又加上大雨,越加濕滑難以落腳,但好在祁林與他配合得當,一收一放都恰到好處,所以速度倒也不慢。不知是誰給蘇岑解了xue,曲伶兒下到半山腰便聽見蘇岑在上面喊:“曲伶兒,你要是敢出事,就不帶你回長安了!”曲伶兒苦笑,他聰明絕頂的蘇哥哥一定是氣傻了,他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自然是回不了長安了。邊往下下曲伶兒邊想,其實蘇岑說的不對,他說這件事與他不相干,可是事情只要與蘇岑相干,那自然就是與他相干的。上次他已經把蘇哥哥弄丟過一次了,這次說什么也不能再讓他犯險。一路有驚無險地下到崖底,看到兩個孩子還都在,曲伶兒總算松了口氣,拽了兩下繩子示意他到了,祁林在上面便不再放繩子了。看見來人,虎子眼前一亮,“伶兒哥哥你來救我們了!”“是不是特別威風,”曲伶兒沖虎子齜牙一笑,確認這塊石臺暫時還是安全的,道:“一次只能帶一個,你們誰先來?”“先帶二丫走!”生死關頭虎子倒是特別講男子氣概,把哭的快站不住了的二丫拉起來送到曲伶兒身邊,“她嚇壞了,先把她送上去吧?!?/br>曲伶兒點頭,拿繩子在二丫身上纏了幾道,剛準備讓上面的人拉繩子,只聽哪里轟隆一聲巨響,所有人齊齊看了過去。不遠處山洪決口,沖毀了原本的河道,排山倒海一般一并涌入了黃河,水位瞬間漲了上來!滾滾黃河水拍打著石壁,山呼海嘯,整個石臺好似都在跟著顫抖。翻滾的余浪涌上石臺,頃刻沒過了曲伶兒半條大腿。“怎么漲的這么快?!”曲伶兒摸了一把臉上的水,浪頭沖擊得他險些都站不穩,更別提還沒長齊身量的兩個孩子。再看虎子,被沖的踉蹌了幾步,緊貼著石壁,臉色一片慘白,“伶,伶兒哥哥,怎么辦?”曲伶兒眉頭緊皺,看了看一臉驚恐望著他的虎子,又抿著唇看著自己腳下呼嘯而過的滔滔河水,好像過了好久,又好像只是一瞬,曲伶兒沖虎子伸手:“過來?!?/br>虎子小心翼翼上前,只見曲伶兒解下自己腰間的繩索,轉而系到了他身上。曲伶兒又拉了兩下繩子,沖上面喊:“拉!”繩子緩緩上升,虎子急了,“伶兒哥哥,那你呢?”“你忘了嗎?我們一起捉過知了,我會飛的?!鼻鎯簺_兩人擺擺手,“你是哥哥,照顧好……又來?!”話沒說完便又有滔天巨浪席卷而來,比上次更急,更猛,對著曲伶兒直接蒙頭而過,曲伶兒腳下不穩,跌倒在地隨水滑出去好幾步才停下來,嘴沒關嚴,灌了幾口黃河水,吃了滿嘴的沙子。太不給面子了吧,曲伶兒心道,就不能讓他在兩個孩子面前把風頭出完嗎?“看見人了!”崖上的侍衛喊道。蘇岑急忙趴過去看,只見兩個身影從滔天巨浪里一點點顯現出來,心里一喜,催促道:“快些拉,所有人都去幫忙!”所有隨行的官差紛紛上手,速度登時快了不少,但祁林始終站在第一個,握緊了繩子這頭,掌控著速度,也掌控著繩子那頭的人。越往上拉,祁林眉頭反倒蹙得越緊——重量不對,他最清楚曲伶兒幾斤幾兩,自然也清楚曲伶兒再加一個孩子不應該是這個重量。等人拉上來,蘇岑第一個慌了神,愣了半晌才想起來把兩個孩子身上的繩子解開,連二丫哭的快抽抽了也顧不上了,用力扳著虎子的肩膀,“伶兒呢?曲伶兒去哪了?!”虎子吃痛地皺皺眉,他沒見過大哥哥這么驚慌失措的樣子,鼻涕泡都忘了擦,愣愣指了指身后,“……還在下面。”還在下面?!情況不到萬不得已曲伶兒不會先把兩個孩子送上來,也就是說那塊石臺如今已經不安全了,那曲伶兒還在下面干什么?他在哪里立足?會一點輕功就真當自己會飛了不成?!那一瞬間涌上心頭的恐懼大過憤怒,他甚至想過兩個孩子如果真的救不上來了應該怎么辦,可他從沒想過,失去了曲伶兒應該怎么辦?!那個人膽小又怕事,嘴里沒一句實話,賴在他家里蹭是蹭喝,還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可也是那個人,屢次救他于危難之際,他初涉京城與他相依相伴,早已經不是簡簡單單一句朋友就能概括的了的。蘇岑回神之后立即去找繩子,他說什么也不能把曲伶兒一個人留在下面,等回過頭,卻見祁林已經把繩子在身上系好了,身姿英挺,臨崖而立,毫不猶豫地一躍而下!手有些酸了。曲伶兒皺眉,他如今踩著石臺之上兩丈處的一塊凸起上,僅容得下單腳而立,像只壁虎似的趴在石壁上。身下驚濤激浪拍打著崖壁,像要把他拍碎似的,之前落腳的虎眺崖甚至已經看不清了,迸濺的河水最高已經能沒過他的腳踝。不敢總往下看,曲伶兒無力望天,順便望望跟天一般高的崖頂,照他這個速度,估計再過個兩三天才能爬上去,前提還是在他不吃不喝還有力氣,而且不會被巨浪卷走的情況下。兜頭澆下的雨水避無可避,方才夸下??跁r的一腔熱血散盡,他突然有些冷了。一年前,他被暗門追殺,被逼至懸崖邊上,也是那么義無反顧地縱身一躍。那時候天上也是下起了雨吧,初春的寒雨,打在身上帶著透進骨縫里的冷。因為腰上的傷口他錯失了第一根橫木,到第二根橫木時才將將夠到,在上面喘了大半天才緩過來。當時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爬上去的?曲伶兒皺著眉想了半天,竟然有些想不起來了。不過剛剛過去一年,他以前的那些生活就在記憶里發酵、變味、淡去了一層顏色,片段似的模糊不清,遙遠的就像上輩子發生的事情。他只記得他從崖上上來,幾經輾轉,最后借著夜色摸進了長安城里,本以為宵禁了之后街上就不會有人了,沒曾想正撞上吃完瓊林宴,從宮里出來的蘇岑。那人當時好像有些醉了,路走的歪歪斜斜,嘴里還念念有詞,一點兒也沒有當初在茶樓那副咄咄逼人的氣勢。他跟在后頭尾隨了一路,看見人進了一間小院,院子后頭蓬蓋一般的一棵山楂樹,開著小白花,夜里散發著縷縷幽香。他當即便決定就住在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