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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岑后退一步仔細打量,滿意一笑,這人果然是生來就是要穿這身衣裳的,海水江崖妝花紗蟒衣,睥睨天下的王侯氣度。李釋張了張手,蘇岑自覺地湊上去給人整了整衿領衣袖,笑著道:“好看。”“熬了一夜,眼都紅了,在這里歇一歇。”蘇岑不依了,皺眉道:“可我還要上衙。”“讓祁林給你告假。”蘇岑噘噘嘴:“我才上任多久就天天告假,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我是走后門進的大理寺。”李釋大笑,笑完了捏捏他下頷,道等他回來再給他走后門。知道今日進來虎口算是走不了了,碰巧今日他也確實不愿意上衙,且不說今日張君見了他肯定又得拉著他灌輸一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生哲理,還有那對母子的尸體如今還陳尸寺中,他沒拿到蕭遠辰的處理辦法,自覺無顏面對這兩人。索性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換了個方向:“那我也不在這里睡。”李釋蹙眉:“那你要去哪兒睡?”“就我之前住的那間就挺好的……哎,你!”話沒說完就被人攔腰抱起,一路送到榻前才放下來,李釋拿被褥把人一裹:“就在這睡。”語調不重,卻不容置疑。蘇岑的性子也上來了,三兩下又把被子踢開,執拗地坐起來,“蕭遠辰睡過的,我不睡!”李釋笑了,俯瞰著他:“誰告訴你蕭遠辰睡過?”還能有誰,你的心腹!蘇岑惡狠狠控訴:“祁林。”門外窗柩輕響,“我沒說過。”“你……”蘇岑霎時噤了聲,祁林確實沒說過蕭遠辰睡在這,他只是重復了兩遍“王爺睡下了”……當時那種情形竟然還有心情調侃他,蘇岑暗自咬咬牙,這個仇他早晚得報!知道被人耍了,面子還是要挽回一些的,蘇岑強行嘴硬:“不是在這兒也是在別的地方,他脖子上那道紅痕幾個月都沒消下去。”李釋俊挺的眉骨一挑,“他自己生了那么一道酡艷胎記與我何干?”“……胎,胎記?”蘇岑面上一紅,只覺小半輩子的臉都在這一朝丟盡了,硬著頭皮拉下被子乖乖蓋好,面朝床里,“我,我困了……你不是還要上朝嗎?別……別誤了時辰。”李釋大笑,笑里的玩味不加掩飾,在他頭上又揉了揉這才離去。第45章蘇秦原本以為經歷了這么多入睡難免需要一點時間,但幾乎是在李釋關門的瞬間他就被周公叫去喝茶了。一覺睡得安穩踏實,這龍床的滋味,不差。醒來時李釋尚還沒回來,房內縈繞著縷縷檀香。怪不得睡得這么沉,也不知李釋這安神香是什么來頭,每次他聞見都像中了迷藥似的,香不燃盡了就絕對醒不過來。醒來之后也不想動,就盯著李釋古樸雅致的床幔發呆,思緒慢慢就游離到那張臉上。那雙眼睛那么深,盛得下漠北星辰,也盛得下朝堂紛爭,那看著他的時候呢?又有幾分真情,幾分假意?你來我往的幾次交鋒,那人總是來得迅猛,收得干凈,不像他,拖泥帶水,優柔寡斷,到最后反倒把自己陷進去了。也是,李釋是歡場上縱橫馳騁的王者,他卻是第一次落入虎口的小獸,那雙眼睛他看千遍萬遍,也窺不得其中一分行跡。知道再想下去難免就把自己繞進一個死圈子里,蘇岑索性收了神,從床上坐起來,四處打量。李釋這寢宮秉承了他一貫的風格,第一眼只覺得端正穩健,細節處卻見蒼茫大氣,不像其他臥房里用各種屏風擺件隔開,李釋這房里一字貫通,他從這里可以一眼看到另一邊的書房。突然想起什么,蘇岑翻身下榻,赤著腳跑到書架旁,臨到近前又猶豫了一下,看到桌上沒擺著那些事關國家大事的奏折這才松了口氣,隨手抄起一本閑書,翻了起來。沒一會兒,闔上書,滿意一笑,傘上那字果然是他題的。書上的字用的雖不是狂草,鐵畫銀鉤,運筆處還是能看出端倪。主筆較重,其他筆畫則輕,尤顯得字跡修長瘦勁,彎如屈鐵。可想而知要習得這種字體難度有多大,向來都是學者眾而成者寡,他也練過,但手腕上勁度不夠,后來便棄了。如今突發奇想,看著李釋桌上現成的筆墨紙硯,鋪紙研磨,又有了再試一試的興致。剛寫了一行蘇岑眉頭就皺了,有形但是無神,像一個人失了筋骨,徒有其表卻不得精髓,只能又停下筆去翻李釋的字。翻了一會兒就入了迷,李釋這書上鮮少批注,有字也不過一兩行,但字字珠璣,有時是贊許,有時卻是批判,在“一世無道,國未艾也”旁更是落了一個字——屁!蘇岑直接笑出聲來。看著看著就忘了時辰,直到聽到房門一聲輕響蘇岑猛地回過神來,再想扔下書往回跑時已經晚了。李釋正站在房門前似笑非笑看著他,見他抬頭,招招手,“過來。”蘇岑剛挪了一步,猛的愣住,他沒穿鞋。面子事小,失節事大,他在別人寢宮里堂而皇之衣冠不整,李釋會怎么想?雖然也不是沒赤誠相見過,但那是形勢所迫,與他這般自行脫衣解帶不是一回事兒。見他不動,李釋微微蹙眉,又叫了一遍:“過來。”“我……”蘇岑也為難,撿起一本書,“我這書還沒看完……你等我看完行嗎?”“過來。”不怒自威,不容置疑。蘇岑以書掩面,只能從書桌底下出來,他本就生的白凈,一雙腳常年不見日光,更是蔥白如玉。大拇指在微涼的地磚上兀自抬了抬頭,又趕緊蜷起,想法設法往衣擺后面躲。李釋那邊良久沒了動靜,蘇岑偷偷從書后面看了一眼,下一瞬,扔下書拔腿就跑。那雙眼里的欲望不加掩飾,是要將他抽筋拔骨吞下肚去。李釋道王儼那個小老頭又想反對他的屯田制,又道朗杰癩蛤蟆想吃天鵝rou,臨了還想再去杭州分一杯羹,還道小皇帝還是沒有主見,太容易受人擺布了。一邊嚴肅認真地說著朝事,一邊卻又不遺余力地發力。王儼、朗杰還是小皇帝,干他何事?又不是他不讓屯兵、吃rou、沒有主見……在外頭受了氣就回來折騰他算什么道理?!蘇岑無力看天,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先人的智慧果然名不虛傳。等他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來,剛待下床喝口水壓壓驚,一只手徑直過來拽住了他要下地的腳腕子,一聲驚呼都沒來得及發出來,又被拖了回去。一下午連著一晚上,蘇大人再也沒能下的了床。晚膳都是祁林送進來的,再由李釋一口一口給他喂下去。如此看來,他也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