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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楚天以南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0

分卷閱讀20

    蘅站著不動,幾乎是茫然地凝視著他。眼前的人是他認識兩年的孫繼豪么?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看到這一幕的剎那,那種錯愕感還是難以言喻。

孫繼豪點起一支煙,夾在指間慢慢地吸。像很多北方男人一樣,他身形高大,肩寬體闊。而此刻他傾身吸煙的神態,竟然顯出幾分陰柔的味道。這種錯亂感令唐蘅感到陌生,以及詭異。

“哎,你真沒看出來???那我偽裝得不錯,”孫繼豪笑了笑,“當時你一進學校我就發現了,嚯,同道中人啊。我還跟那兒擔心呢,就怕被你看出來了?!?/br>
唐蘅說:“你騙婚。”

“我騙婚?”他臉上的笑容得更加夸張,“唐蘅你可真說得出口,是不是你們唐家人都有那種——不要臉的天賦?我騙婚,哈哈,盧玥是你大伯的學生,后來又是你大伯撮合了我倆,你竟然說我騙婚?”

唐蘅一下子愣住,不知他為何提起大伯。

“你別裝啊。”

“和我大伯有什么關系?”

“不是吧,你真不知道?”

“知道什么?”

孫繼豪哈哈一笑:“盧玥被你大伯搞過??!她跟你大伯讀博三年,就被搞了三年!別人不知道就罷了怎么你也不知道,啊?老唐的保密工作真到位!”

這一瞬間似乎極其漫長。從孫繼豪的話傳入耳道,到大腦解析出這句話的含義,再到——當唐蘅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狠狠扼住孫繼豪的脖子,膝蓋用力壓在他胸口。

“你再說一遍。”

“我沒騙你,”孫繼豪的聲音嘶啞了,卻很平靜,“最開始是你大伯強迫她的,后來次數多了,她也就習慣了。其實你伯母也是這么和你大伯在一起的,只不過時間更早一些。”

唐蘅死死盯著他,手已經開始顫抖。

“雖然我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吧,但是和她結婚那會兒,我是真打算改邪歸正。結果呢,原來我是個善后的,你大伯挺夠意思啊,搞完了還管分配對象?!?/br>
唐蘅霍然起身,踉蹌了幾步,后背撞在墻壁上。

“前幾年不還死了個女學生么,我聽盧玥提過,叫田……田什么來著,田小娟還是田小沁?”孫繼豪搖搖頭,“你真的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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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蘅轉身向外跑,拉開門的瞬間和盧玥狠狠撞上。她被撞得連連后退,腳下一滑,跌坐在地。

徐主任站在旁邊,像是根本不敢上前,只能咬牙罵道:“你們這是搞什么!瘋了嗎?!”

唐蘅看著盧玥。她的身材很嬌小,留一頭烏黑短發,戴眼鏡,透著nongnong的學生氣。剛進學校時盧玥對他很冷淡,似乎一點不拿他當“師弟”,那時唐蘅甚至疑惑自己是否做錯事得罪了她。后來接觸得多了,才知道盧玥就是這樣一個人,寡言,內斂,沒什么存在感。好像她的人生簡單到根本不需要言語的闡釋,無非是讀書再讀書,博士畢業,進高校,結婚生子——很簡單,很順利。

“師弟,”盧玥蜷縮著身子,神情竟然同孫繼豪一樣平靜,“你真的不知道嗎?”

唐蘅雙腿一軟,險些跪倒在地。

又是這句話。

他撲上前去,雙手緊箍盧玥的肩膀:“你說的是什么意思……師姐,我該知道什么,我——”

“別叫我師姐,”盧玥一字一句地說,“你知道嗎,每次你叫我‘師姐’,我都會想死?!?/br>
“……”

“每一次,你叫我‘師姐’,我就想起他。你知道我為什么留短發嗎?”

“……”

“因為他說過,喜歡長發披肩的女孩兒。我曾經以為畢業就好了,熬到畢業就好了——但是根本就逃不掉的你知道嗎?他給我介紹了孫繼豪,他對我做了那種事然后給我介紹對象,厲害吧?他竟然還把你送到澳門,叫我多關照你……你來上班的第一天我就在想,如果你死掉該多好。被樓上掉下來的玻璃砸死,心臟病猝死,總之如果你死掉該多好,這樣我就不會想起他了,”盧玥說著,眼中忽然落下兩行淚,“可是后來我發現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他是你大伯,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唐蘅,我真羨慕你啊?!?/br>
轟隆一聲巨響,凌晨兩點,石江縣暴雨傾盆。

越野車的雨刷高速擺動著,卻遠遠趕不上雨點墜落的速度。漫天漫地都是雨,車子仿佛行進在洶涌的潮水之中??照{溫度開得很低,以至于司機一面開車,一面縮著肩膀。

唐蘅問:“還有多久?”他的聲音比平時粗啞,垂著頭,看不見表情。

“雨太大了,領導,”司機打著哆嗦,“起碼還有一個小時?!?/br>
一個小時。唐蘅不應,過了很久,才發出一聲模糊的“嗯”。

司機不敢多言,只好猛打方向盤。唐蘅的身子在座位上晃來晃去,像是脊柱被人抽走了似的,他坐姿歪斜,腿腳發軟,整個身體都搖搖欲墜了,只剩下大腦尚在運轉。

然而大腦運轉到混亂的程度。醫生曾叮囑他,以前的事能不想就不想,于是他也一直盡力避免著回憶。終于到了此刻,那些畫面和場景仿佛是密封過久的酒糟,在掀開蓋子的瞬間,氣味轟然而上,熏得他半醉半醒,神智都渙散了。

東湖的湖水連綿似海。李月馳坐在他身旁,手邊立著個黑色書包,拉鏈半開,露出一沓補習班廣告。他問李月馳,明天還發嗎?李月馳說,發,一直發到下周二。他有點不高興地說,能賺多少錢。李月馳靦腆地笑笑,沒說話。

江漢路的LIL酒吧里,樂隊演出結束,他收到女孩子送的一大捧紅玫瑰。那女孩既羞澀又急切地向他表白,他點頭應著,目光卻頻頻越過女孩望向角落。李月馳站在那里,也望著他,臉上帶點袖手旁觀的狡黠。他皺眉,李月馳便走過來,接過他肩上的吉他。女孩問,這是誰?他說,助理。李月馳一本正經地點頭,同學,下次表白先在我這登記。

2012年6月,他去看守所,而李月馳拒絕和他見面。蔣亞進去了,沒多久就出來,用力攬住他的肩膀像是怕他崩潰。蔣亞說,李月馳叫我代他道歉,他說他喜歡過你,但是只愛田小沁。馬路盡頭一輪夕陽大得觸手可及,黃昏如血,后來他總是在傍晚時犯病。

李月馳。記憶里所有關于他的碎片,像無數蝴蝶撲動著翅膀涌上來。他神智昏聵,分不清哪只蝴蝶是真實的,哪只是一觸即散的粉末。所有曾經確信過的騙與騙、恨與恨,剎那間都不作數了。

越野車停下,司機說:“領導,到了。”

雨下得更大,唐蘅推開車門,徑自走進黑暗的雨幕之中。他記得這條路,那天晚上李月馳帶他走過,山村的夜晚安靜極了。此刻,他卻渾身濕透,雙腳踩在冰涼泥濘的地面上,像是即將走進某種萬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