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不得勁,心里不由得一驚,“怎么了傅老師？有什么問題嗎？”

傅望所在攝制C組這邊是潘副導演在講戲。

不同于齊胡子，這位潘副導的脾氣一向很好，對演員也總是和聲和氣。

況且他知道眼前的這位表面是個新人演員，實則是這個劇背后最大的投資人，語氣就不免更加小心一些,“還是說傅老師對這段戲有什么疑問？”

“……沒。”

傅望頓時回神,收拾了一下自己表情,道,“不好意思,沒有疑問,您繼續。”

傅望對手戲的演員打趣道：“其實傅老師剛才這表情還挺入戲的,說不定是在琢磨自己接下來該怎么演呢。”

傅望笑了下,就著這個臺階下了：“就是這樣。可能我沒控制好度，嚇到咱們潘導了。”

——否則,他總不能說自己這一臉不爽是因為沒想到開拍第一天,就好死不死地和他老婆被分到了完全不同的兩組拍各自的戲吧？

說出來也太丟他傅家少爺的臉了。

傅望忍不住在心里嘆氣。

這還是他第一次接觸真實的拍攝現場。

他當時在外面上速成表演課,老師也只教了他關于鏡頭前的表演技巧。

關于怎么說臺詞,怎么熟悉走位，怎么用表情或肢體語言去表達想表達的情緒。

卻沒告訴他原來一個劇里要分成這么多小組，不同小組的拍攝分工各不相同，主演就是好幾天見不到另一個主演也是常有的事。

而且,拍戲非常耽誤時間，因為單演一條戲的道具布景就可能要準備上好幾個小時。

加上演員有時候要是表演不順利，大半天過去了，也沒能拍上幾場。

傅望這時候才察覺自己天真。

果然童話里都是騙人的。

還說當演員簡單。

要真投入進去，好好演戲哪里簡單了。

他越發體會到自己老婆當時一個人在劇組一定非常艱辛。

越這么覺得，就越想他，想得幾乎抓心撓肺。

傅望在心里燒了柱香，祈禱自己這邊進度快一點，趕在天黑之前能去白子霽所在A組看看。

—

比起傅望那邊，白子霽所在的A組進度卻意外慢了不少。

白子霽本身倒是沒什么大問題。

他對劇本很熟，只單練了幾遍走位就基本能達到了直接開拍的水準。

但偏偏A組是齊胡子執導。

齊胡子是個實打實完美主義者，非常喜歡給人摳各種表演上的細節，且由他監制的組基本拍攝的都是這個劇的重頭戲，所以更是嚴格幾分。

就連準備這么充分的白子霽也被他雞蛋挑骨頭地指了點小毛病，更別提和他搭戲的幾個對手演員了，人都快被罵傻了。

“咔，咔，咔。”

齊胡子蹭地一下站起來，胡子都快被氣飛了，“黎歷，都說了多少遍了，你這種狀態不對，不該這么演！”

白子霽轉頭過去，就聽見自己對面人語氣非常不滿道：“不是，都多少條了，我哪兒不對了導演？”

白子霽：“……”

真是年輕氣盛，還敢和齊胡子頂嘴。

他忍不住在心里為他默哀。

這個叫黎歷的的確是個年輕演員，飾演的是周珩同父異母的弟弟。

他剛剛二十出頭，又不是科班出身，對于齊胡子也沒有業內人見大導的那種敬意。

加上在一眾主演群演面前被公開點名罵，讓他非常下不來面，非要犟上一犟，“我覺得自己演挺好的啊。”

“演挺好？”

齊胡子冷笑一聲。

他平生最煩有演員說這種話，直接拉了機器給他，聲音都拔高了八個度，“你過來，你自己看看，這叫好？”

“我之前不都和你說過戲了嗎？你和周珩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所有人都以為你們關系不睦，但只有你們自己知道，你們從一開始就是聯盟關系。”

“這個場景里，你雖然要在大家面前表現出討厭他的樣子，但是你心底并不是這么認為的，你哥哥從那么遠那么苦的沙漠剛回來，你心里是很想他的。”

“那你自己再看看，你這么演能行嗎？”

“你看看你這個表情，你眼神里有東西嗎？我看周珩是你真仇人吧你要這么看他？你是不是恨不得他死啊？”

齊胡子罵起來人向來口不擇言，什么難聽的話都往外說。

黎歷臉上頓時青一塊白一塊，就聽見齊胡子下一句直接道：“我和你說年輕人，我的戲，能拍就拍，不能拍我就換演員了。”

“……”

黎歷臉上僵了一下。

他知道以齊胡子的性格，很可能和他來真的。

黎歷其實也是公司硬推進來的，當初面試的時候齊胡子就對他不滿，奈何他身后面資本方手太長，還是勉強放了他進組。

他這個角色雖然戲份不多，但是人設很好很討喜，演好了很招觀眾喜歡，是他后面的人費了一番好功夫才幫他要到的。

要是齊胡子真把他換了，他回去怎么和人交代。

其他演員也跟著不敢說話。

齊胡子這會兒在氣頭上呢。

要是幫黎歷說話等于引火上身，誰敢啊。

“……”

白子霽有點頭疼。

今天就光拍這兩場戲，他就在這耗了快有三四個小時了。

要是黎歷真的和齊胡子繼續杠起來，那今天整個A組估計要凌晨兩三點才能收工了。

這對他來說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片沉默中。

白子霽聲音溫和開口，打斷兩人對話：“其實我剛剛那條也沒演好。”

他笑了笑，“正好，現在還有機會給我補救。我們剛好再試一次吧。黎歷，我也順便也幫你再看看哪里需要調，會好一點。”

這是劇組比較常見的打圓場手段。

然而黎歷看他一眼，表情卻是愈加陰晴不定。

而齊胡子在氣頭上，顯然不可能被三言兩語哄好，又罵了兩句黎歷的表演，才道：“行吧，拍。但你得收著點，眼神里得有真正要表達東西，而不是光靠表情硬演。”

于是他們又就著這個場景拍了三條。

白子霽一條比一條狀態好。

但黎歷不知道是破罐子破摔了還是怎么著，一條比一條更爛。

齊胡子都快罵不動了，勉強留了幾條能看得過去的，決定靠后期剪輯妙手回春，勉強算是過了。

拍完這條，A組整組準備換景去下一個地點。

黎歷下了戲，也沒對白子霽說句感謝，直接滿臉黑地上了自己房車。

旁邊演員和白子霽玩笑似的：“黎老師不會要哭吧？”

他感慨，“齊導嘛，都懂的，沒被罵過十次都不算是演過齊導的戲，正常。”

白子霽只是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