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陸少航仰頭望著他，一動沒動。

裴宇無奈地伸出一只手，先在陸少航的腦門上彈了一下，又幫他把衣服披好，聲音里聽不出喜怒：“半夜離家出走，你不知道多穿件衣服？”

身體逐漸回暖，終于讓陸少航找回了一絲活著的熱乎氣，但聲音還是忍不住打顫：“你怎么來了？”

“你確定現(xiàn)在要跟我聊這個？”裴宇一把攥住他的胳膊，“起來。”

陸少航雙腿又冷又麻，根本用不上勁，他幾乎是被裴宇徒手拎起來，然后搖搖晃晃的，撲進(jìn)了對方溫暖結(jié)實(shí)的懷里。

“這么冰，你找死呢？”

裴宇皺起眉，一手環(huán)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幫他把羽絨服裹好。陸少航把臉埋進(jìn)他的胸口，抽抽鼻子沒有說話。

為了讓他快速回溫，裴宇雙手在他后背上不停地摩挲，突然感覺領(lǐng)口有點(diǎn)濕，他垂下眼皮看了眼陸少航的發(fā)頂，說：“你在流口水？”

陸少航被逗笑了，不輕不重擰了一下裴宇的腰。

裴宇又使勁抱了他一下，才松開手，問他：“自己能走嗎？”

陸少航蜷了蜷腳趾，不自在地垂下頭，道：“可以。”

“那走吧。”

裴宇在前帶路，陸少航裹著他的羽絨服綴在后面，兩人走到街口，裴宇解開自行車鎖，長腿一掀跨上車子，沖陸少航招了招手，“上來。”

看他穿得太少，陸少航想把羽絨服脫下還他，卻被裴宇一把拉到車旁。

“快點(diǎn)上來，別讓我再說第三遍。”

“……哦。”

陸少航叉開腿坐上后座，想了想，伸開雙臂環(huán)住了裴宇的腰。他把臉貼上對方堅實(shí)的后背，悶聲說：“這樣能暖和點(diǎn)。”

裴宇低頭看了一眼，沒說話，騎車載著陸少航快速回了他的租住房。

城市已經(jīng)開始供暖，不大的房間里被烘烤得暖洋洋的，一進(jìn)門，撲面而來的熱氣便將陸少航身上裹挾的寒意沖散了。

小乖“喵嗚”一聲從角落里跑出來，圍著陸少航的褲腳左聞右聞，辨認(rèn)是不是有陌生人入侵。

陸少航蹲下身，將它抱在懷里摸了摸，過了片刻，他才開口問裴宇：“你剛才……是路過么？”

“我特意去找你的。”裴宇幫他倒了杯熱水，“你半夜不睡，在微信上拍了拍我，我給你發(fā)消息你不回，打電話也不接，覺得不太對勁。”

后來再打電話就關(guān)機(jī)了，裴宇想都沒想，抓起衣服出門騎車直奔陸少航家。結(jié)果預(yù)感沒錯，家里果然沒人應(yīng)門。

“然后你就去找我了？”陸少航接過水杯，隔著一層裊裊的熱氣看著他。

“嗯。”

裴宇淡淡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告訴他自己連按了幾分鐘的門鈴，又在樓下大喊了幾十聲他的名字，把鄰居家的狗驚得汪汪直叫。也沒告訴他，自己在那無人應(yīng)答的幾分鐘里，究竟有多心慌。

他打不通陸少航的電話，也不知道韓喆和蔣樂的聯(lián)系方式，只能沿著附近的幾條街道尋找，碰碰運(yùn)氣。

還好，不到半小時就把人找到了。

“別蹲著了，”裴宇給他拿出一床蓬松的厚棉被，說：“你過來，先暖和一下，別凍病了。”

陸少航抱著小乖不肯撒手，裴宇就讓他們一起到床上來，靠著暖氣片，裹著棉被，不出幾分鐘，身上就熱烘烘的。

小乖嫌熱，掙開陸少航的懷抱，趴到棉被外，閉上眼打算睡覺。陸少航摸著它的腦袋，瞄了眼靠坐在書桌邊喝水的裴宇，抿了下嘴唇，才說：“你冷嗎？”

裴宇搖搖頭，看著他不說話。

陸少航滾了滾喉結(jié)，又說：“你不想問我為什么嗎？”

“你想說嗎？”裴宇側(cè)過身，一手搭在椅背上，深邃的眼里除了陸少航再容不下任何多余的事物，“你想說的話，我就想問。”

陸少航低下頭去，有一下沒一下地?fù)崦诌叺呢垼偬鹧蹖ι吓嵊畹哪抗鈺r，嘴角掛上了一絲勉強(qiáng)的笑意。

“其實(shí)也沒什么，就是被我爸罵了一頓。”他咬咬嘴唇，小聲道，“我早就習(xí)慣了。”

裴宇定定看著他，沒說話。

陸少航把腿伸直，仰靠在柔軟的棉被里，他發(fā)現(xiàn)頭頂正上方竟然還有一扇天窗。

窗戶雖小，但正巧能把天際那顆最亮的金星收入視野。

“你知道我為什么會去學(xué)滑翔傘嗎？”

他長長吁出一口氣，自嘲地說：“那是因?yàn)樗麄冇X得我成績不如別人家的孩子，只能開發(fā)我別的技能，學(xué)一項(xiàng)沒那么容易的、小眾的運(yùn)動，說出去好給他們長臉。”

裴宇說：“可你是真的喜歡。”

“是啊，特別喜歡，”陸少航說，“他們一開始也很鼓勵我去學(xué)，為了得到他們的一句認(rèn)可，我付出比別人多幾十倍的努力，成了俱樂部里拿到飛行執(zhí)照最年輕的學(xué)員。”

“我喜歡飛，我跟我媽說我想去參賽，做專業(yè)的滑翔傘運(yùn)動員，可你知道她怎么做的嗎？”

他快速眨了眨通紅的雙眼，似笑非笑地說：“她把我所有的證件和資料鎖進(jìn)保險柜里，然后借口出國出差，躲了我一個月。”

現(xiàn)在想想，他媽的cao作和這次的報名費(fèi)事件，簡直如出一轍。

“到現(xiàn)在我才知道，我喜歡什么，為之做了多少努力，他們根本不會關(guān)心。他們只在乎一年后我能不能考上一所好大學(xué)，會不會丟他們的臉。”

裴宇走到床邊，拉過棉被，把他晾在外面的腳蓋住。

陸少航紅著一雙眼，定定看著他：“你說這事是我做錯了嗎？”

“我不想定義你們誰對誰錯，我只想告訴你一件事，”裴宇把兩張紙巾遞到他面前，“生活之所以有意義，正是因?yàn)槟銓δ臣逻€保持熱愛。”

“別輕易弄丟了。”

裴宇揉揉陸少航的頭發(fā)，起身去了洗手間洗漱。陸少航緊緊攥著那兩張紙巾，情緒逐漸平靜下來。

不一會兒，裴宇從洗手間出來，對他說：“時間不早了，你去洗把臉就睡吧。”

陸少航看著他從衣柜里找出一條薄褥子鋪在地上，然后又要把枕頭拿走，便問：“你要打地鋪？”

“不然呢？”裴宇掀起眼皮看向他，開玩笑地說：“你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