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專業(yè)的排爆小組最快也需要十八分鐘才能趕到，還有可能會堵在路上。”

夏熠瞥了一眼倒計時，只剩下25分54秒了：“等不了。讓他們來拆第二個，我先開始了。”

一般警察都學過炸彈的辨識與拆彈原理，但放普通警隊里，大部分人都是紙上談兵，實戰(zhàn)經(jīng)驗少之又少。比如，現(xiàn)在隊里，真正擁有拆彈專業(yè)訓練的，也僅僅只有武警部隊出身的夏熠一人而已。

“邵老師，我和你簡單講一下。目前的情況是，下面兩個炸彈，你腳下這個是松發(fā)，意思就是說——”

“我知道松發(fā)。”邵麟打斷他，“講重點。”

夏熠沉默地看了他幾秒，隨后深吸一口氣：“因為人手不夠，我們暫時不能先排你腳下的雷。松發(fā)雷的波及范圍相對有限，殺傷力主要來自另外一個炸彈上的雷管，在倒計時結(jié)束之前，我們得先拆了那個，再來解決你腳下的問題。所以，我們可能需要一點時間。”

“按你們計劃來。”邵麟沒半句廢話，“別著急。”

夏熠盯著他，喉結(jié)上下一動，最終他什么都沒說，沉默地點了點頭。

活動攝影組的工作人員急匆匆地拿著一個工具盒跑了過來：“警官，這是我們修儀器的工具箱，有鐵鉗剪刀扳手螺絲刀……您看這個大小合適不合適啊？”

邵麟低頭，看向自己腳下的活動板——下面竟然真的有炸彈。在邵麟前半生所經(jīng)歷的工作里，這絕非最危險的一次，但或許是平靜的日子過了太久，這種感覺竟然恍若隔世，在心頭產(chǎn)生了一絲不真實感。

五感，心跳，與呼吸，好像都變得非常遙遠而失真……他站在這里，但他似乎又飄在很遠的地方，無知無覺，甚至有點麻木。

遠處，撤離的學生化作一片“嗡嗡”的海洋，有警察拿著喇叭在大聲喊話，維持秩序。后臺出入口，兩個警察左右架著秦亮，男人一見到莊正誼，就情緒激動地手舞足蹈，破口大罵。而離他更近一點的地方，女司儀被她的同事?lián)е苯幼诘匕迳涎诿婵奁_步聲來來去去，好多人都在打電話，語速飛快，情緒崩潰。

這禮堂里，怎么這么吵啊……

那邊夏熠交代完事宜，接過工具箱。

“邵老師。”在他轉(zhuǎn)身離開之際，向邵麟抬起手，亮出掌心。

邵麟與他輕輕一擊掌。

夏熠突然五指發(fā)力，狠狠抓住了他的手，勁兒大得邵麟瞬間吃痛。他迎上夏熠的目光，男人的眼神堅定而guntang。

邵麟只覺得耳畔“轟”的一聲，鮮活的熱血像是沖破了某種桎梏，活生生地把他的意識拽回這片沸騰喧囂的現(xiàn)實之中。他看著身前的男人，意外得，心頭一片平靜。

夏熠很快就松了手，一來一去間，不過兩三秒的功夫。邵麟目送他轉(zhuǎn)身下樓，更遠處，傳來了閻晶晶的聲音：“組長，市局的炸彈專家連線上了，會視頻指導(dǎo)我們拆除！”

舞臺下，秦亮還在那邊憤怒地狂吼：“你是拆不掉的！我設(shè)定了閉環(huán)回路，無論你剪斷哪天條線，但凡閉環(huán)回路消失，它都會爆炸！如果輸入錯誤密碼，它也會爆炸！你們拆不掉的！現(xiàn)在放我走還來得及！”

邵麟突然扭頭，指了指舞臺邊上：“不好意思，你們能先把他拷這里嗎？”

兩個警員面面相覷：“組、組長說把他關(guān)車里，別讓他影響現(xiàn)場工作。”

邵麟溫和地說道：“把他拷在這里，說不定一會兒要爆炸了，他就改主意了呢？”

“我呸！”秦亮破口大罵，“行啊，誰怕誰啊？老子到時候進了局子，橫豎也是一個死。你想陪我一起死，我開心還來不及！”

邵麟不理他，自顧自帶上無線耳機，接上了拆彈組的多人會議：“把大屏幕的顯示器關(guān)掉。”

“唰”的一下，倒計時隨著舞臺上的大屏幕而消失了。

邵麟瞥了秦亮一眼，說你什么時候改主意了，就什么時候和我說。如果倒計時還在，那秦亮完全可以拖到最后一秒。可現(xiàn)在，從秦亮自己失去時間概念的那一秒開始，或許他也會開始恐慌。

而秦亮卻像一個窮途末路的暴徒，繼續(xù)嚷嚷著破口大罵：“你們這些人可真是一群廢物！看看你們在這里干什么，你們事事都幫著莊正誼這個吸血鬼，大騙子——你們擦亮眼睛，看看你們在幫什么人！”

邵麟仿佛沒聽到，看都沒看他一眼。

“我可去nmlgb的！！！當年莊正誼拿著我的創(chuàng)意去騙投資，拿到了錢卻半毛錢都不肯分給我！就是因為我威脅他要曝光這件事，這個人就害得我處處找不到工作！我從十八線窮鄉(xiāng)僻壤考到燕安，我自學了所有編程技術(shù)，我容易嗎我？明明有進大公司的本事，可是手里拿著offer卻被辭退，哪個大公司我都進不去！我做錯了什么？這世界還有天理嗎？那個人偷走了我的人生，卻依然過得風生水起。警官，你也別恨我！我只恨為什么現(xiàn)在踩在這上面的人，不是莊正誼那個狗東西！”

半晌，邵麟才扭頭看他，平靜地說道：“他們確實做錯了，也確實應(yīng)該得到懲罰。只是不是你。你沒有資格，以性命為籌碼去審判任何人。”

“哈哈哈哈哈——”秦亮仰頭放肆大笑，“聽聽，聽聽是誰在和我說這樣的話。警官，你現(xiàn)在命都未必在你自己手里，還和我聊什么資格不資格？我有能力設(shè)計審判，那我就是有資格！”

“你不懂。”秦亮瞇起眼睛，死死盯著邵麟，聲音放得很親，像一條吐著信子的蛇，“因為你從來都不曾有過掌控別人性命的能力。”

“是嗎？”邵麟垂眸，似乎不想繼續(xù)這個討論，一切話題，“康成、冷向榮、與莊正誼的錄音，是誰發(fā)給你的？”

秦亮一聲冷笑：“是誰你不必知道。是和我一樣，是為自己尋求正義的人。”

邵麟微微皺起眉頭，突然又改了主意。

這人得留著，用來挖一挖那份錄音背后的線索。邵麟揮揮手，示意警察帶秦亮走。

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一半，禮堂疏散得差不多了。邵麟聽著耳機里，專家會議正討論得熱火朝天。

自制炸彈的結(jié)構(gòu)其實非常簡單：一個由電子控制的點火器，連線，以及炸物。夏熠基本上已經(jīng)將整個炸彈的結(jié)構(gòu)摸了個清楚，制作者甚至都沒有添加用于迷惑對手的火線。點火器的結(jié)構(gòu)也非常清晰，如果只談拆解，那都不是事兒。

唯一的問題——正如秦亮所說，這是一個閉環(huán)結(jié)構(gòu)——每隔10秒鐘，完整的結(jié)構(gòu)會發(fā)送電流信號給那個非智能手機。無論是剪斷電線、還是進入點火器的盒子試圖拆出點火器，閉環(huán)信號都會中斷，直接觸發(fā)爆炸。

只有那個六位數(shù)密碼，可以解鎖。

從設(shè)計上來講，這確實是一個無法被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