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碎了。

“啊——！！！”

凄慘痛苦的哀嚎響徹云霄，比之前更淡薄的劉虎靈魂出現(xiàn)在十數(shù)米開外。此刻胡仙臉上再沒從容，他如臨大敵氣勢暴漲，臉龐拉長變尖如狐臉，驚怒憤恨中暗含一絲恐慌。

“你是誰！”

血色背影擋在巫嶸面前，挺拔如竹，勢如沉淵，披散及腰的烏發(fā)如絲綢錦緞般，掃在巫嶸鼻端時微涼，泛著一絲血色。巫嶸看不到劉虎的神情，也看不見大鬼在做什么，大鬼就這樣站在他面前，胡仙的聲音卻越來越凄慘尖銳，完全掩飾不住驚恐，一連串的名字脫口而出。

“萬骨哀？血衣兇煞？！十三陵鬼王？！多羅羅剎？！”

“你到底是誰！”

大鬼到底是誰，這個問題巫嶸也想知道。但接下來胡仙卻不說了，他似乎專心戰(zhàn)斗，轟隆鳴響聲不絕于耳，鬼哭狼嚎凄厲刺耳，但大鬼就像一座巍峨高大的山巒，任憑狂風(fēng)暴雨巋然不動。

巫嶸幾次想從大鬼背后探頭看看戰(zhàn)局如何，卻總是被大鬼血紅衣袍蒙蔽雙眼，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受到那股極端暴虐恐怖的氣息，如嗜殺暴君般充滿了暴戾瘋狂的殺意，即便巫嶸并沒有正面應(yīng)對也覺得毛骨悚然。

相較于胡仙那邊如此巨大的動靜，大鬼很安靜，偶爾抬手，衣袖輕擺，發(fā)絲微晃，宛若閑庭信步，雙方高下立見。

當激戰(zhàn)轟鳴聲徹底平息，巫嶸終于能從他背后出來看到戰(zhàn)場。只一眼，巫嶸呼吸微滯。從大鬼身前一步向外紅褐地面如峽谷般驟然下陷，就像被隕石撞擊過的地面，一眼望去看不到邊界。那條血河已經(jīng)完全消失了，只剩下深坑底部一層薄薄的血水。

胡仙，或者說劉虎的靈魂碎在血水中，原本完整的靈魂被徹底撕碎，慘烈無比。坑中到處都是激戰(zhàn)殘存下來的深刻痕跡。巫嶸上前一步，想到坑邊細看。但還沒邁出去他腰間就被箍住，不能再動彈，背后冷意沉默，透著不容違抗的獨裁。

巫嶸摸不太準現(xiàn)在大鬼的情緒，干脆不動了，就站在這里俯瞰深坑。

“哈……哈哈哈……”

嘶啞笑聲從坑底傳來，巫嶸神情一凜。只見一破破爛爛，只剩下腦袋的狐貍雕塑飄飄忽忽，從深坑下飛起，胡仙沙啞忌憚，滿懷不甘的聲音傳來。

“技不如人，小狐甘拜下風(fēng)。”

將要碎裂的雕像碧眼望向巫嶸，尤其落到那攬住他腰間的手，驀然嘶聲饒有深意笑道：

“你信任他，他卻是跟我同樣的心思。”

說罷雕像碎裂，腐朽木渣落到血潭中。巫嶸聽出胡仙話中意有所指，但神情變都沒變，不用想就知道胡仙的話肯定是在挑撥離間，大鬼想要什么，有什么心思，巫嶸最懂了。他以后得多備點血袋，別總是需要時候才現(xiàn)場放血。

“哈，哈啊……”

虛弱至極的呻吟聲從劉虎破碎稀爛的靈魂中傳來，胡仙意識離去，劉虎自然醒來了。不甘，不甘，劉虎知道自己要死了，可是他恨，恨到咬牙切齒，胡仙沒死，他本體還在荒山。巫嶸沒死，還活的好好的，只有他，只有劉虎要死了，這讓他如何甘心。

鼓掌如球的肚腹蠕動，撕拉一聲如裂帛，重新孕育而出的惡犬魂從他靈魂中爬出，劉虎卻已經(jīng)感覺不到痛了。他滾落在外的眼珠死死盯著那條黑色的畜生，響亮汪汪叫著，不知死活的，跌跌撞撞地向著巫嶸跑去。黑暗籠罩劉虎的意識，他馬上就要死了，但劉虎不甘心。

惡犬初生時難忍饑餓，它襲向巫嶸的話必然被殺死。劉虎想到剛才的痛苦折磨，殘缺不全的嘴角露出一抹惡意的笑。

這小畜生……會陪他下地獄……

就在劉虎陷入黑沉的最后一刻，他看到那條黑惡犬猛沖向巫嶸。然后……

巫嶸將它抱了起來。

第47章

巫嶸沒想到小鬼犬會從劉虎的靈魂里出來，如果不是它身上氣息給巫嶸的感覺和大狗一樣，巫嶸原本還在戒備，怕劉虎那里除了胡仙雕像外，再有個黃鼠狼雕像，白姥姥雕像之類的玩意。

“汪汪！”

小鬼犬撲到巫嶸身前，親昵繞著他的腳腕打轉(zhuǎn)，它看起來太小了，跑起路來還跌跌撞撞的。巫嶸想弄清它和外面的大狗到底是怎么回事，將小鬼犬抱了起來。但巫嶸剛抱起小鬼犬，一只蒼白半透明的手冷不丁從他背后伸出，拎住小狗直接甩飛出去。

“哎！”

巫嶸瞬間緊張起來，伸手去夠。小鬼犬像只黑色流星直飛出去，轉(zhuǎn)眼卻又化作黑霧散開聚攏，這次它不再是幼犬形態(tài)，肩高近兩米的巨惡犬屹立陰沉云端，沖巫嶸身后嗚嗚齜出獠牙，敵意警惕伏低身子，被激怒般做出攻擊的姿態(tài)。

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量將巫嶸拉向后方，鼻端一涼，眼前又被血紅籠罩。大鬼氣勢節(jié)節(jié)攀升，就像剛才對戰(zhàn)胡仙一般。巫嶸又看不到前方戰(zhàn)局，感知到大鬼冷漠森然殺意他急道：“不是敵人，是我的狗！”

大鬼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對了，大鬼被封印五感，聽不到聲音。

“汪哐！”

巫嶸聽到惡犬魂暴怒攻擊性極強的咆哮聲，轟隆震響不絕于耳。惡犬是打不過大鬼的，但它就算拼死也會將巫嶸‘救’出來。大狗叫聲越來越急促，越來越狂躁，訓(xùn)不動大鬼，巫嶸干脆想讓惡犬魂離開這里，等他收回大鬼后再過來。

但大狗也聽不懂人話！發(fā)覺出巫嶸語氣焦急，它咆哮聲更瘋狂憤怒，就連被大鬼攔在身后的巫嶸都能感到驟然狂暴的陰風(fēng)鬼氣，陰沉冰冷仿佛瞬間到了北國寒冬。

不能讓他們再打下去了！

巫嶸竭力用心去和大鬼溝通，想盡辦法要從他背后離開，都無果后情急之下一把拽住了大鬼的長發(fā)，往后一扯。都怪大鬼的長發(fā)太顯眼，總在巫嶸眼前晃來晃去。扯頭發(fā)這招實在有些太過……拿不上臺面，但巫嶸總不能對大鬼動真招。

鬼的頭發(fā)手感和人的沒什么兩樣，只是更冰涼順滑，像冰蠶絲一樣。巫嶸這一扯雖然沒讓大鬼回頭，但確實有點用。大鬼袍袖輕拂，左手背后，精準握住了巫嶸的手腕，似乎是在告誡他不要亂動。明明之前還沒感覺怎樣，大鬼這么一握巫嶸忽然心里有點臊。

擰著眉松開手里的頭發(fā)，巫嶸想了想，飛快咬破手指在大鬼如玉般冰冷白皙的手背上寫字。

【我，的，狗】

一筆一劃巫嶸盡量放慢，寫的清晰。但寫到狗字的時候他手指血干了，外面大鬼犬的咆哮聲漸漸變得凄厲起來，讓巫嶸心急如焚起來，死死攥著大鬼的手，在他手背上凌亂重復(fù)比劃【我，的】兩個字。忽然間，大鬼握住巫嶸手腕的大手松開，惡犬的咆哮聲也猝然消失。

巫嶸心中一緊，各種不妙的想法輪番劃過他的腦海。下一刻，眼前的一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