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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額頭,過了好一會說:“還是有點發熱,喝完水就回去。”紀潯貼著他的額頭說話,沈斯繆感覺臉上的皮膚癢癢的,他悶聲“嗯”了一下。紀潯把沈斯繆手上喝完的紙杯扔到了垃圾桶里,走到他面前微弓下一點腰,幫他把鏈接拉上了,又把后面的帽子給他戴上了。帽子上蓬松的毛圈貼著沈斯繆的臉,他的下巴被豎領羽絨服遮住了,臉頰兩側有點泛紅,露出的眼睛漆黑又濕潤,他詢問道:“不用陪著院長嗎?”“現在也不能探視,留在這里意義不大?!?/br>沈斯繆點了一下頭。到了停車場,紀潯打開了車門坐在了駕駛座上,車子發動之后,把暖氣打開了。沈斯繆有些昏沉沉地靠在座位上,輕微腦震蕩的后果就是,總有想吐的感覺,感覺腦子晃成了一鍋漿糊。他偏著頭看紀潯開車,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水砸在玻璃上,昏黃的燈光順著玻璃照進來,他的睡意越來越濃,慢慢地閉上了眼睛。紀潯扭頭看了他一眼,把暖氣開到了最大。車子開到小區樓下的時候,沈斯繆還沒有醒,紀潯也沒有叫他,手搭在方向盤上,注視著前面,滂潑大雨打在玻璃上,而車里安靜一片,只能聽見沈斯繆細微的呼吸聲。紀潯看著車外的雨,想起了關綰給他打電話的時候。那時候雨也是這么大。車子開到醫院的時候雨還沒有停,他付了車錢匆匆朝醫院走去,風在他耳邊呼嘯著,冰冷的雨噼里嘩啦地砸在身上,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最后變成了跑。他跑到手術室外面,走廊上燈幾乎到了刺眼的地步,他突然有一種深深地疲憊感。他弓著腰坐在長椅上,保持著這個姿勢,仿佛時間靜止了一樣。不知道等了多久,他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朝他跑了過來,沈斯繆光著腳,穿著睡褲,走過來輕輕地抱著了他的頭安慰道:“不要擔心,她會沒事的?!?/br>紀潯盯著手術室刺眼的紅燈,那一瞬間,他仿佛透過了時間的間隙,回到了多年以前,再一次看見院長那雙澄清的瞳孔。他坐在長廊上盯著某一處發呆,膝蓋上還擺著一本書。紀雯站在一旁看著不遠處嬉鬧的孩子,臉上露著淡淡的笑容。她垂下眼睛,把手搭在紀潯頭上輕輕地摸了一下,輕聲說道:“小潯,有家的地方才是歸處?!?/br>紀潯仰頭看她:“這里不是家嗎?”她看著紀潯笑了一下,又扭頭去看遠處的天,以及那青蔥的香樟,她漆黑的眼眸透著寂靜的蕭索感,她的目光注視著樹下的那群孩子,搖頭笑了一下,朝他說道:“你總有一天會走,會離開這里,這里不過是你人生短短的一個停靠點,你以后會遇見各式各樣的人,找到了那個對你好的人,自然而然以后就有了家,有了家就有歸處?!?/br>她看著紀潯說:“一個人久了總會孤單?!?/br>“你的家呢?”紀潯問她。她輕聲說:“這里就是我的家?!?/br>紀雯看著天空掠過了一只飛鳥,她的目光久久注視著那只鳥兒。她的手搭在了紀潯稚嫩的肩膀上:“福利院每年都會來很多小朋友,也會走很多小朋友,這里才將將是你們人生的起點,出去了又別樣風景。”“小潯你的人生還很長,沿途風景無限,你總會遇見讓你停留的景色?!?/br>“那以后我們還能再見面嗎?”紀潯把書合上了,抬眼看著她說。“山水萬重,總能相逢?!?/br>——轟隆雷聲劈開雨幕,在空中落下一道白光。沈斯繆感覺一種猛烈的失重感伴隨著自己,他的腳向前蹬了一下,猛然驚醒了。他抬手拍一下臉,有些不太清醒地看向旁邊的紀潯,啞聲說:“這么不叫醒我。”“看你睡得熟。”紀潯從旁邊拿了一瓶礦泉水扭開遞給他。沈斯繆接過,喝好幾口才晃過神來。“頭還暈嗎?”紀潯問他。沈斯繆點了一下頭,他看著外面的雨嘆了一口氣,好在車子里面有雨傘。他扭頭朝紀潯笑了一下:“走吧,回家。”紀潯愣了一下,過了一會緩緩“嗯”了一下。沈斯繆撐開雨傘走下車,他繞到紀潯的那邊,輕輕地敲了一下車窗玻璃。玻璃緩緩地降了下來,露出了紀潯的臉,他抬眼靜靜地看著沈斯繆。沈斯繆弓下一點腰,湊過去說:“接吻嗎?”雨水打在傘面上,發出噼里嘩啦的聲響,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從車窗里面伸了出來,扣住了沈斯繆的脖子,把他壓了下去,微涼的嘴唇貼了上來。沈斯繆感覺心臟猛的縮了一下,幾乎握不穩手里的傘,傘向一邊傾斜著,雨水滴在了他的臉上。扣在沈斯繆脖子上的那雙手松開了,移到了他的臉上,修長的手指在他的臉上摸索著,抹去了他臉上的雨水。最終那雙手也被淋得濕漉漉的,冰涼的掌心貼著他的臉,沈斯睜開了眼,有些出神地盯著紀潯瘦削的手腕。紀潯的手覆在了他的眼睛上,貼著他的嘴低聲說:“專心。”沈斯繆的心猛的跳動了一下,感覺耳朵像燒起來一樣,因為這兩個字感到了腿軟。他嗅到了紀潯手上很淡的煙草味,以及冰冷的雨水味。過了好一會,他們才喘著氣分開。沈斯繆拉開了車門,指骨分明的手舉著傘,連串地雨珠從黑色的傘面上墜下,隔著雨霧,沈斯繆蒼白的臉展露了笑意,黑壓壓的睫毛下,那雙眼睛亮得如同墨色玻璃珠一般,閃動著透亮盈潤的光。他伸出一只手朝向紀潯,嗓音的清潤說:“走,回家?!?/br>紀潯抬眼久久地看他,薄薄的眼皮下,黑色的眸子閃動了一下,他伸出手搭在了沈斯繆的手掌上。沈斯繆握緊了他的手,兩雙冰涼的手交疊著,仿佛產生了一種磁極的吸力,連落在手上的雨也顯得不那么冰涼了。沈斯繆撐著那把黑傘,他們在這狹小的空間下,十指相扣著緩慢朝前走。昏黃的路燈下,他們的影子被拖得好長,時不時交疊在一起。“院長說一個人久了總會孤單。”紀潯的聲音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傳了過來。“你覺得孤單過嗎?”沈斯繆詢問。紀潯搖了搖頭:“習慣了。”沈斯繆聽他這么說感覺有些難受,良久他才說:“被人愛總是很好的?!?/br>紀潯垂眼看著他們握著的手,輕輕地“嗯”了一聲。沈斯繆聽見這輕輕一聲嗯,眨了眨眼,他扭頭不確定地去看紀潯,只見他清雋冷峻的五官被昏黃的燈光照出一圈朦朦的光暈。沈斯繆心里砰砰直跳。腦子里冒出了救命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