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肩發(fā)，雖已三十歲，看起來挺年輕的。她比老唐高，當(dāng)然也比老唐漂亮，關(guān)鍵是脾氣還比老唐好。

孫老師晚了幾分鐘進(jìn)來，走得不快，她一只手拿著一沓卷子，另一只手搭在肚子上，眉尖蹙著，臉色蒼白。

“有事晚來了幾分鐘。”她在講桌后坐下后，手摁緊了小腹，嘴里不由輕輕嘶了一聲。

楚娓娓站起來說：“老師你是不是不舒服？不行的話我看著大家自習(xí)吧。”

“沒事沒事。”她壓手示意楚娓娓坐下：“這堂課我主要說說昨天的作業(yè)。”

汪凝去桌肚里拿卷子，摸了個空，他低頭瞅了瞅，沒找見。

他睡覺的時候，吳昊已經(jīng)把他的卷子收走了。張野知道，但這時翻著小白眼，就是不告訴他。

“昨天這張卷子的后兩題很有意思，按說有點超綱。”孫老師拍拍面前的一沓卷子說：“今天有點不舒服，早讀的時候沒把同學(xué)們的卷子批完……”

這時汪凝才知道自己的卷子被收走了，他只做了一半。

吳昊長得瘦小，坐在第一排，汪凝涼涼的目光瞥向他的后腦勺。

“我大致看了看，很多同學(xué)的解題思路都有問題。吳昊、楚娓娓就做的很好。汪凝？”孫老師叫了聲。

汪凝站了起來。

孫老師問：“你昨天的作業(yè)為什么只寫一半就交了？”

“睡著了。”汪凝說。

很多人都回過頭來瞅汪凝，吳昊瞧見他臉都黑了，若無其事轉(zhuǎn)回頭去。

孫老師判過汪凝的卷子，對他解題的思路很感興趣：“那這兩道題你看了嗎？”

汪凝審過題干，有答案，只是沒寫而已，“我會解。”

“嗯，很好，你來把你的答案寫黑板上。”

汪凝走上講臺，他剛剛在黑板上落筆，孫老師呻.吟一聲，坐在凳子上彎下了腰。

“老師……”汪凝丟了粉筆，蹲下來托過她的胳膊，伸出三根指頭把住了她的脈門。

楚娓娓跑上講臺，她一時沒明白汪凝在干什么，急著說：“老師你怎么了？我送你去醫(yī)療室。”

“沒用。”汪凝回答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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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腎虛

汪凝剛剛觀察孫老師的表情和動作，已經(jīng)大致知道是什么病。只不過他鎖定了兩種病癥，不能確認(rèn)到底是哪一種。現(xiàn)在脈象中沒有表現(xiàn)出虛火實火，基本可以排除闌尾炎，那大概就是比較嚴(yán)重的宮寒癥。

一瞬間的絞痛稍有緩和，孫老師額頭滲出一層細(xì)汗，她抬頭看著汪凝，“你會看病？”聲音透著虛弱。

“懂一點。”汪凝說：“老師我送你回辦公室吧。”他的口氣并不是請示。

孫老師看出他有話說，安排好自習(xí)課，和汪凝一道走了出去。

張野壓著板凳仰著臉，瞧著窗外的汪凝，心說這小子有點神啊。手里轉(zhuǎn)著的筆停下來時，筆尖剛好對準(zhǔn)汪凝，他偏頭瞇眼把筆當(dāng)了槍，嘴里說了聲：“啪！”

走到樓梯口汪凝就停了下來：“老師我不去辦公室了，我有幾句話想問。”

“嗯，你說。”孫老師好奇地看著他。

“每逢例假，您是不是都會有痛經(jīng)情況？”汪凝毫無忌諱地問出了口，問得直接，表情也很自然。

孫老師一愣，竟在一個孩子面前感到害羞，不知怎么接話。

“我一直在學(xué)中醫(yī)。”汪凝解釋了一句，又說：“以往每年秋后天氣轉(zhuǎn)涼開始，這種疼痛才會出現(xiàn)對不對？但是現(xiàn)在提前了，現(xiàn)在還不到三伏，這是病癥加重的征兆。老師，您是不是還沒有孩子？”

孫老師被他說得一愣接一愣，但她很快點了點頭。

汪凝若有所思地也跟著點了點頭。

孫老師回過神來，才覺出汪凝并不是“懂一點”這么簡單。這孩子剛剛說話的口氣和神情，儼然一位老大夫。

她覺得不可思議的同時，問了句：“這種病好治嗎？”

“我遇見過這種病例，治愈過。雖然不敢打包票，但還是勸您試一試中醫(yī)。”汪凝很認(rèn)真。

他說這話的同時，已看出來孫老師似乎并不怎么相信中醫(yī)。

果然，孫老師說：“中醫(yī)……我倒是沒想過去看，西醫(yī)看過不少，也去過很多醫(yī)院，都能暫時緩解癥狀，可孩子……”

“孩子還是懷不上。”汪凝的話變得很多：“這并不關(guān)中醫(yī)或是西醫(yī)，中醫(yī)西醫(yī)各有所長。其實有時病人看些疑難雜癥就是碰運氣。中醫(yī)有好有壞，學(xué)起來繁冗復(fù)雜，不肯沉下心去鉆研的學(xué)不好中醫(yī)。西醫(yī)相對來說有捷徑可走，但學(xué)出來的也有好有壞，我的意思老師明白吧？”

孫老師笑了：“都說老中醫(yī)老中醫(yī)，我真是沒想到汪凝同學(xué)……”

汪凝像是怕被否定一樣，打斷了老師的話：“我十歲就跟著師父……”而他的話也沒說完就停了下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孫老師說：“那你的建議是什么呢？”

“中醫(yī)講究辯證用藥，我想先看看老師的病例，而后會開方子。”汪凝補充道：“我也會和師父溝通，老師您要是信不過，可以拿著方子去中醫(yī)院問問，想要把病治好，您最起碼得信任我。”

孫老師拍著他的肩膀笑了：“好。”

汪凝再次補充：“這會是一段比較漫長的過程，可能要七八個月，甚至更長時間。單從脈象、癥狀上來看，您這個病確實耽擱時間太久了。說白了，就是要好好調(diào)養(yǎng)，期間可能還會根據(jù)情況對藥方稍作調(diào)整，這并不是說我開錯了方子，我剛剛說過的辯證用藥……”

“老師都懂。”孫老師打斷了他的話，安慰地對他笑著。

這個孩子是經(jīng)歷過多少否定她不知道，但她看出來這是一個極其敏感的人，也是一個骨子里透著自信的人。他想把他的想法通通都告訴你，毫無保留的告訴你，只為了讓你相信他。

老師們私下交流的時候，老唐說汪凝話少，現(xiàn)在看來一點都不少。他只是沒找到合適的對象，合適的時機(jī)。老唐還說汪凝冷淡，現(xiàn)在他臉上沒有一絲涼薄，多了關(guān)切。

“下午我把病例給你。”孫老師開玩笑說：“對了，你這診費怎么算？”

在這個學(xué)校露出的第一個笑容，汪凝給了孫老師：“我不收診費。”

孫老師覺得這個男孩的笑容，有種說不出的好看。

回到班上，汪凝徑直走上講臺，抽出粉筆在桌上磕了磕，說：“孫老師讓我把解題步驟寫下來。”然后背身不再理會，刷刷寫著。

教室里不聞他響，只有粉筆寫在黑板上那種特有的聲音。

張野看了兩步就明白過來。隨后四周傳來小聲的議論。

“和我果然不是一個思路嗨。”

“哦，原來這樣啊，這道題真是太變態(tài)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