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果要住哪里？”

祁衍道：“在醫院附近租一間房。”這是他確認知道跟妻子離婚離定了之后的決定，他不可能將所有重擔都壓在賀實的身上，雖然知道他現在很有錢，是知名企業的總負責人，但他也沒辦法厚臉皮到真的完全依賴對方的程度。他想好了，把小房子賣掉，那房子雖然小，以現在的地段，也能賣個四五十萬，這筆錢足夠讓他在這一年里生活了，他只需要租房，請一個保姆就好，然后等他的眼睛好了之后，女兒到時候也上幼兒園了，他就重新出去找工作，養活兩個人應該也不成問題。

賀實聽到這句話，眼睛里閃過片刻的陰鷙，不過他很快輕柔的笑了起來，他拖過椅子坐在祁衍面前，柔聲道：“陽陽，我知道你現在在想什么，你覺得不好意思再多麻煩我，所以想自己扛過去是嗎？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第一，你的那套房子是小產權房，想要出售其實并沒有那么容易，急著賣的話，價值起碼要打八折。第二，你現在眼睛不便，你決定找一個保姆來照顧你和果果的生活，那你不擔心如果遇到人品不好的怎么辦？你們一個看不見，一個根本什么都不懂，她要是對你們起了歹心，你該怎么辦？就比如說，你至少得將自己的財政大權交給對方，那如果對方卷款私逃了呢？”

祁衍并不是沒有擔心這方面的問題，只是他沒有辦法，他努力爭辯道：“我會甄別的，如果對方真的這樣，我、我也可以報警。”

“真到了那個地步，警察要處理起來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完成的，錢也就算了，萬一對方對果果不好呢？你看不見，對方有可能給果果穿臟兮兮的衣服，吃過期的食物，洗澡也敷衍了事，又或者在你不在場的地方虐待她，反正她無論身上出再多的傷痕你也看不見。你能接受嗎？”

祁衍想到那些可能會出現的場景，呼吸一亂，一股無力感涌上心頭，“我不能接受。”

“所以，”賀實的聲音壓的更柔軟了一些，“與其去依賴一個陌生人，為什么不干脆依賴我？”

祁衍嘴唇開合了一下，好一會兒才道：“我就是不想……都麻煩你……”

“沒有麻煩。”賀實包裹住了他的手，“你去過我那里的，帶花園的別墅，有阿姨專門做飯打掃衛生，有司機，我還再幫果果請了一個保姆，你們一起住進來，一點麻煩都沒有。而且就這兩天的觀察來看，果果很喜歡我那里。”

祁衍愣了愣，“果果在你那里？”前天離婚之后，秦曉月就將孩子留給他了，而他實在不方便照顧，只能請賀實再將她送回托兒所幾天。

“對啊，果果不喜歡托兒所，我直接送回了我家，叫了之前定好的保姆來專門照顧她。”賀實見祁衍還在發愣和猶豫，繼續道：“你一起住過去不用擔心別的問題，護理的話，我有時間就跟你一起過來，沒時間的話司機也會送你過來，全程陪同你做完護理再帶你回去。有我在，你不用防備別人，也不用擔心果果會不會過的不好，你們能每天都在一起。”

不得不說，賀實的提議其實很讓祁衍心動，比起陌生人，當然是認識了十二年的賀實更讓他安心一些，但他心里多少還有那么一點點的躊躇。一想到前妻說過的那句話，祁衍深吸一口氣，忍不住問道：“小實，你為什么……對我那么好？”

賀實輕輕笑了笑，反問道：“你初見我的時候，為什么對我那么好？”

祁衍有些羞澀，暗暗反省自己的想法有點過于齷齪了，他松了口氣，道：“好，從今以后……就麻煩你了。”

“不用跟我客氣。”賀實嘴角露出愉悅的笑容來。

出院手續辦理的很快，第二天下午，祁衍就換下了病號服，被賀實牽著下了醫院的樓。他的東西是賀實的助理陳瑜來收拾的，開車的也是他。坐上車后，祁衍心里還是有那么點復雜，面前的黑暗讓他難受，卻又不得不去努力接受。

興許是他的嘴唇抿的有點緊，賀實湊了過來，靠的很近的距離，關切的問道：“怎么了？是不是眼睛不舒服？”

“沒有。”祁衍輕輕摸了下蒙著眼睛的紗布，“藥膏很涼，不會痛。”

“那是怎么了？”

“就是……有點唏噓。”祁衍苦笑了一下，“我當初租下那個鋪面，直覺覺的那里必然會成為商業街的中心，會成為我事業上的起點，而我確實也成功了一段時間，卻沒想到，才短短幾年而已，就……”他攤開手，手指微微的蜷了蜷，“……什么都沒有了。”

陳瑜從后視鏡看了賀實一眼，賀實面無表情的，語氣卻很溫柔，帶著勸慰，“商場的事，風云詭譎，誰也說不定。你別灰心，會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祁衍搖搖頭，“很難，我連眼睛什么時候能重新看見都不知道。”他又輕輕嘆了口氣，“現在想起來，我總懷疑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對方的一切動作……好像就是為了針對我。”

賀實道：“你會不會是想多了？以你的性子，你能得罪什么人？在我看來，那片地界就那么大，同行競爭罷了，你若不倒，對方又怎么盈利？”

祁衍還是不解，“但那些招數，最開始的時候分明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賀實淡淡的道：“大部分企業最開始的時候也是虧損做的，一開始就能盈利的項目很少很少。只能說，對方財力雄厚，虧得起。”

聽到這里，祁衍心底多少放下了一些，他道：“也對。”又無奈的笑了笑，“我該釋然了。”

“對啊，別再去想了。”賀實開始轉移話題，跟他描述車窗外經過的路段和看到的事物，他的別墅的所在地并不偏僻，離醫院不算遠，那里一片都建成了兩層的獨門獨院的別墅，最開始蓋在這里的時候，旁邊很多人都覺得會虧本，卻沒想到僅僅過了幾年，這里的房價就水漲船高，比之前高了近十倍，并且還有往上漲的趨勢，這里儼然已經成了富人區。

祁衍只來過這里數次，他跟賀實少年相識，相處了四年分別五年重逢三年，兩個人的人生軌跡都發生了不小的變化，特別是重逢后，兩個人的身價差距甚大，最開始的時候祁衍還算意氣風發，所以帶了妻女來過這里做客，后來他的生意開始出現不小的波折，光是想要將生意維持下去都已經夠辛苦的了，在社交方面就減少了許多，盡管賀實約過他很多次，但他也只應約了一兩次，來往的特別少。

其實就連他自己都沒想到，在他最艱難的時候，陪在他身邊照顧他看護他的人，不是他以為會摯愛一生的妻子，而是自己的少年伙伴。

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