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程度上來講，霍登現(xiàn)在對待他的方式和以前對待他的方式還是差不多的，他很容易一時產(chǎn)生幻想，即什么隔閡也沒有存在過，霍登還是他唯一承認(rèn)的雌父。

但現(xiàn)在不是了。

在看完光腦后，艾文更加確認(rèn)了這一點。

因為在這樣一個特別的日子里，霍登竟然說：

“新婚快樂。我覺得你選在演講前登記特別聰明，這樣就能為演講效果再加一層保障。雖然你最后肯定會后悔的，這我能保證，但你愛怎么樣怎么樣吧。”

艾文把光腦關(guān)上了。

快車抵達達蘭克警戒所。不會再有軍事法庭了。無數(shù)狗仔（他們真閑得慌）聚集在大門口，看見艾文的車出現(xiàn)，立刻亢奮起來。為了遵紀(jì)守法，雌蟲不可以站得離艾文很近，這方便了他穿過一排話筒而保住手里的花不被擠禿。然而美中不足的是記者里還有兩只雄蟲，對他們就沒什么可顧忌的了。艾文沉著臉從他們中間鉆過，大步走進達蘭克正門，終于得到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然后他擠出一個笑容，走到窗口前，遞上相關(guān)文件。

“我來接我的雌蟲——雌君——回家。”艾文說，故意聲音特別大。

那些工作蟲員雖然平時都怪怪的，但到了如今，卻非常真摯地表達了祝賀。其中一些蟲還給他們準(zhǔn)備了慶祝的糖果，雖然數(shù)量不多，艾文也感到受寵若驚。他在前幾天就快遞了一身衣服到達蘭克，這樣瑞安出來的時候就不用穿著達蘭克制服，而能顯得更正常。

“他早就收拾好了，在那兒一遍一遍地檢查那些東西。”莫斯說，一邊抹了一把臉。艾文有點吃驚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么哭了。但莫斯說在達蘭克工作是很難見到類似真情之類的東西的，所以他情不自禁，不過是高興的淚水。

“或者您可以親自過去。”莫斯說。

艾文決定親自過去。至少在今天，他和瑞安是不能有婚禮的。不論是羅塞爾還是霍登都堅持這一點，因為當(dāng)下的狀態(tài)非常明確，他們一定要表現(xiàn)得好像被舊黨迫害得非常厲害，最大程度地激起民眾的同情心，這樣才能保證一切順利。

對此艾文非常生氣，但他好像也沒有什么立場拒絕。

這個發(fā)現(xiàn)其實還挺悲哀的。

雖然沒有典禮，艾文還是決定經(jīng)他所能發(fā)揮出一點儀式感。正好達蘭克警戒所的地毯是紅的（這么一想，他感到更心酸了），他便嚴(yán)肅地抱著那一束巨大的花在上面走，腦海里一邊響著婚禮進行曲，一邊想象莫斯是他的花童。

他們走近瑞安所在的那扇門，由莫斯打開它，然后艾文看見瑞安提著箱子站在那里，看起來非常局促不安。

“嗨。”艾文說。

他本來想說點別的，但眼前突然一片模糊，于是他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就站在那里當(dāng)著兩只蟲的面哭起來了。最近眼淚流得太多，那顆不是什么好兆頭。好在兩位觀眾都非常包容他，不僅雙方都沒有面露尷尬，其中一位也抹著袖子哭起來了。

艾文：“……”

他忽略一邊打嗝一邊背過身去的莫斯，上前一步，伸出手：“給你的花。”

然后他像很久以前在塞爾維亞星的一個小車?yán)镆粯樱涯樎裨谌鸢睬敖笊希o緊抱住他的腰。

艾文感到瑞安回抱回來了。

他還是那么喜歡沉默，到現(xiàn)在也一言不發(fā)，不過艾文知道他也很激動，身子都微微發(fā)抖。

艾文揣測假如瑞安一開口，說不定也要哭了。他把臉埋在瑞安衣服上，后者比他高一點，讓他感到可以被遮住。他藏在那里，想對瑞安說對不起，我答應(yīng)過的事情好像一件也沒有按想象中的內(nèi)容達成。他想說我給你都帶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啊。艾文感到這段時間所有的茫然和傷心都一起涌上來了，像黑色的海浪和鬣須獸陰沉的眼睛一樣，把所有值得高興的事情都淹沒過去。但它們絕對不能把今天蓋住，結(jié)婚一定要開開心心的，即使沒有婚禮也一樣。

于是艾文吸吸鼻子，從瑞安身前離開，說：“我們走吧。”

謝天謝地，達蘭克前臺有一些粉底。那些好心的蟲愿意幫個忙，于是出門前艾文在那里坐了一刻鐘，看著瑞安替他把紅腫的眼圈蓋住，好高高興興地出去。

“紅毯”已經(jīng)走完了。他們交換了花和撲粉盒子，現(xiàn)在要去參加宴會，向賓客們致意。

記者們?nèi)匀欢略谕饷妫瑢ψ约阂呀?jīng)被迫客串了一場偉大婚禮的賓客而毫不知情。他們見到艾文面帶微笑挽著瑞安出來，變得更加激動。現(xiàn)在艾文愿意說上兩句了，畢竟這是一場婚禮嘛，身為雄蟲不講講致辭實在說不過去。

記者蟲：R&*@TR@？

“謝謝大家。”艾文充滿感情地?fù)]動一條手帕，“謝謝你們前來捧場。”

記者蟲：！@*！…………￥@！

“如你所見。”艾文高聲說，“我們雙方都非常高興。”

記者蟲：%￥￥%%￥*？

“是的，是的。”艾文開始上車，“那位先生，后退一點。你要踩著我雌君的鞋了。”

然后他終于奮力一撲，把車門關(guān)上，絕塵而去了。

快車可以自動駕駛，這真不錯，因為這樣艾文只需要設(shè)定好目的地，就可以不因為駕駛而在別的什么事情上分心。瑞安把箱子放在了椅子下面，動作仍然非常拘謹(jǐn)。艾文看著他，一時分不清他究竟是一直這樣，還是因為在達蘭克住的那段時間而變成這樣的。最后瑞安終于坐下，對他說：

“艾文，我很抱歉。”

“我也很抱歉。”艾文說。

他感到自己實在不該繼續(xù)說了——在本該開心的日子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話。他干脆離開座位，掃視片刻，決定做一件符合他身份的事情，于是在瑞安腿上坐下了。

然后艾文伸出手，抱住瑞安的脖子。

“我覺得你瘦了。”艾文說，“我真的覺得你瘦了。”

“可能是吧。”瑞安說，“我自己倒沒有什么感覺，但我覺得你瘦了。”

他摸摸艾文的臉，“以前還圓圓的，現(xiàn)在都是骨頭了。”

“那叫有棱有角。”艾文糾正他，“我那時候剛成年，還不免有點嬰兒肥。現(xiàn)在我從事腦力工作。”

瑞安笑了笑。

“我已經(jīng)替你聯(lián)系好了，你也在羅塞爾那里工作。”艾文繼續(xù)，“我們都住在員工宿舍里，早上下樓走一段就是工作的地方。我是一個文職員，你負(fù)責(zé)安全調(diào)配。”

他說的時候語氣非常放松，瑞安聽著，表情也非常放松，好像一切皆大歡喜一樣。但艾文不知道瑞安心里具體是怎么想的，反正他自己說的時候特別難受。堂堂少將啊。這么一件荒誕的事情，結(jié)果連成為安全調(diào)配員都算是好的結(jié)局了。

“不過我們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