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殷楚樾莫名覺得現在的場景有些可笑，喻君一臉興味地打量著他，似乎在等他說些什么。

是的，他全都想起來了。

那些被忘得干干凈凈的事情因為一顆糖而全部回籠。

可然后呢？他要表現得后悔莫及，還是感動萬分，如睡夢中驚醒之人一般發覺自己對對方同樣有感情，然后一番別別扭扭地接觸之后迎來任何一種可能的happyending結局？聽起來倒是美好又動人。

于是他對著喻君說：“可惜當事人毫不知情甚至莫名其妙，沉醉在自我感動里確實讓人又愛又恨。”

喻君拎著兩袋不同牌子的酸辣粉用眼神問他要哪一包，殷楚樾指了指右邊的，喻君便依言將另一包放回貨架。

最后他低頭想了會，直接把自己推車里的東西不管殷楚樾意見一起放進他的車里。

喻君說：“可某些當事人總會想起來，你也知道我不會做沒底的事情。”

究竟是在時候什么第一次聽見“殷楚樾”這個名字，喻君已經忘記了。

大概只是在某個再尋常不過的早晨或者下午，他與林意獨一人一邊占據著書房，然后林意獨突然開口，告訴他那一天，那個巴掌，那顆糖。

明明被打一巴掌不是什么好事情，林意獨卻用最入迷的神情描繪著那一刻他生理心理上的無比快感。

哪怕自從林意獨十六歲生日之后兩人之間關于在地下室那一夜有了無需言語的默契，可喻君還是忍不住想。

他也壞掉了嗎，和他一樣，享受著別人所無法感知的快樂。

然后他按照林意獨描述的那樣給了他一個巴掌。

清脆，響亮，當然留了幾分力氣。

喻君如看好戲一樣開口：“shuangma？”紅色的掌印浮起，林意獨吃痛地吸了口氣，怨念地看著喻君：“爽你媽，你有病嗎？”林意獨開始用拙劣的技術絞盡腦汁調查、接近這個人，喻君只需要負責聽林意獨每天給他介紹殷楚樾的祖宗十八代，以及殷楚樾上個周末干了什么，這個周末做了什么。

林意獨對于殷楚樾身邊那些人的嫉妒從來不在喻君面前加以掩飾。

偶爾這些時候，會讓喻君覺得這樣也很好，在陰冷潮濕的暗角，他們以疏離又親密的方式陪伴著彼此，羈絆再也拉扯不掉。

等到喻君學會回憶時，那三個筆畫有些復雜的名字，就與林意獨一起，流淌在他黑色的、不堪的血液之中。

他唯一能確認的事實，只有——如果是這個人，那么催生一段扭曲的感情，似乎也還過得去。

“我沒興趣跟你繞來繞去，不過你得知道，選擇權一直在你手里。”

殷楚樾低笑：“明明我才是像狗一樣被牽著溜的那個人吧。”

喻君余光瞥到特價rou松，打算給林意獨買點拌粥吃，順便回嘴道：“你要這么想，也可以。”

兩個人挑挑揀揀，最后竟也買了一車東西，也沒決定最后到底怎么付錢，喻君直接先行掏出手機，又被殷楚樾按住手腕：“乖，別鬧。”

過于親密的動作和不符合殷楚樾身份的話都讓喻君愣了愣，殷楚樾便搶著空子掃碼付錢，付完錢把其中一袋子拿給喻君，順便給了他一個得意的眼神。

喻君語塞，發覺這人原來也有這樣幼稚的一面。

他們的車都停在負一樓，電梯里人滿為患，喻君不欲加入人擠人的陣仗，直接往樓梯走，回頭一看殷楚樾就跟在他身后。

樓梯下了一半，喻君身后的殷楚樾開始打電話，喻君能聽清他們的對話——殷楚樾讓公司的司機來超市把車開走。

囑咐完事情，殷楚樾擺出一臉無辜的表情看著喻君：“抱歉，我想起來，我車好像沒油了，你能載我一程么？”喻君冷笑：“你剛才還在打電話喊司機，現在怎么就沒油了。”

“哦，我忘了，懶得再麻煩他了。

下班時間當司機的也不容易是吧。”

那你就好意思麻煩我是嗎。

喻君腹誹。

殷楚樾一副無賴樣子，喻君也不好拒絕，更何況，他也沒有要拒絕殷楚樾的理由。

開了車門，殷楚樾一點不客套地坐上副駕駛，喻君也不和他講廢話，開到十字路口，左轉是喻君家，右轉是殷楚樾家。

“往哪走。”

喻君問，盡管這問題根本沒有什么營養。

“左。”

下一章就能搞喻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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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這條回家的路似乎變得格外的長，喻君在遇見第三個紅燈之后，轉過臉看著殷楚樾想——大概是紅燈太多了吧。

殷楚樾則挑釁般地揚了揚眉毛，眉宇間莫名有種初中生彼此放學后彼此約架的氣勢。

不正常，今天這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殷楚樾幾天之間仿佛突然跟林意獨一樣脫胎換骨了一番，不過林意獨是使勁折騰自己，再裝出一番我不在意我不關心的姿態；而殷楚樾卻仿佛連同靈魂都換了個似的。

曾經這個人對他而言是明明一眼就該看透卻只能看見一片迷霧的未知前路。

而現在——霧略微散去了些，他能通過其中勾畫出這人的輪廓，也許更里面還有些別的東西，可喻君已經不想探究了。

反正……把人弄回來了就好，不然家里那個又該要死要活。

接連又遇到幾個紅燈，連殷楚樾也笑出聲來：“你這運氣倒是有點差啊。”

不再是故作恭維的“喻大編劇”，他有種殷楚樾正朝著他和林意獨的方向邁步的感覺。

喻君不客氣地回嘴：“以前這車可是個個綠燈，也不知道是載了哪位運氣不好的才變成這樣。”

玩笑也開過了，傍晚的風就裹著潮濕的空氣吹向他們。

殷楚樾從后座找了個U型枕出來，舒舒服服地靠上去，看著席卷了整個天空的夕陽，完完全全是把這車當自己的意思。

他懶洋洋地開口，卻是個有些難以回答的問題：“我們現在算什么關系呢？”喻君在心里默數，還有五百米就能到家，他試著組織語言，卻發現連自己也說不清這個問題，干脆自暴自棄道：“你得不出答案的問題跑來問我就能得到答案了？我這個人奉行不知道就不多想，但我可以肯定一點。”

喻君故意不把一句話說完，雖然手段卑劣，但成功引起了殷楚樾的興趣：“你說。”

“我現在住的這房子買得還算及時，首付的三分之一大概是……誒呀，”喻君彎起眼睛，“我忘了。

不過我們兩個人住著嫌大，要是殷總不缺錢的話可以考慮一下？我們家對面還有棟正在出售的，據說原來戶主裝修都沒裝修就要賣